“嘛，你不也打回來了嘛。”風鈴兒俏皮地吐了下舌尖，月光在她染血的虎牙上鍍了層銀邊。她隨手撥弄著腰間繃帶，滲出的血珠在素白布料上綻開幾朵紅梅，“你那記回馬槍可差點要了我半條命呢。”
    樂正綾突然伸手揪住她耳朵，指尖沾到未幹的血跡又慌忙鬆開：“你還有臉說，明明說好做戲，你偏往真了打……”話到一半，她突然噤聲，盯著風鈴兒腰間越洇越大的血漬倒抽冷氣。
    “怕什麽，我這不是活蹦亂跳的？”風鈴兒卻渾不在意地轉了個圈，破爛的衣擺旋出半輪殘月，話音未落就踉蹌著往老槐樹上靠。
    “所以還是我聰明，一開始就假裝受了傷。”洛天依從樹影裏款款走出，月光描摹著她的裙裾。她指尖撚著一方染血的帕子，在二人眼前晃了晃，“看，連道具都備好了。”
    “所以下次不能再玩命了哎，魂都給你嚇飛得了。”曉秋的聲音突然從槐樹後傳來，帶著微微的顫抖。她抱著一摞幹淨繃帶，胳膊夾著一個小燈籠，跌跌撞撞跑來，幾縷碎發被夜汗黏在額前。
    “好啦，現在可以和我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麽嗎？”洛天依指尖一挑，染血的帕子輕飄飄落在槐樹根上。她忽然斂了笑意，月光在眸中凝成兩汪寒潭，“能讓你這樣，想必裏麵的故事精彩得很。”
    “這塊讓我來韶哎。”曉秋瞥了眼風鈴兒滲血的繃帶，指尖輕輕按在她顫抖的手背上，她包紮的手突然一頓，藥粉灑落在傷口上，激起風鈴兒身子一陣輕微的顫抖。樂正綾和洛天依不約而同地向前傾身，幾人的影子在青石板上交疊成密不透風的網。
    ……
    “這樣啊……”樂正綾若有所思地摩挲著光潔的下巴。她黛眉微蹙，眸中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神色。
    “你難道知道什麽風鈴兒猛地直起身，傷口處的繃帶又洇開一片猩紅。
    樂正綾忽地展顏一笑，那笑容如破曉時分穿透雲層的第一縷晨光，明媚得能將濃稠的夜霧都驅散幾分。她眼角微彎，眸中似有星子墜落，在幽暗的巷弄裏漾開一圈細碎的光暈。
    “完全不知道~”她拖長了尾音，聲音清越如簷角風鈴。指尖輕轉，劃出數道流螢般的軌跡。簪頭鑲嵌的明珠忽明忽暗，恰似她眼中閃爍的狡黠。
    “阿綾好可愛哦。”洛天依突然按住她手腕的動作帶起一串銀鈴清響，在寂靜的夜色中格外清脆。她指尖的溫度透過樂正綾的肌膚，像一縷暖陽融進寒夜。
    樂正綾順勢將銀簪往發間一插，簪尾垂落的流蘇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曳，在月光下劃出細碎的銀光。那流蘇掃過她微微泛紅的臉頰，襯得她笑靨愈發嬌豔動人。
    “少來這套，”她佯裝惱怒地瞪了洛天依一眼，眼波流轉間卻掩不住笑意，“白天裝死的時候怎麽不見你這麽活潑？”
    夜風拂過，老槐樹的枝葉沙沙作響，仿佛也在輕笑。曉秋正低頭為風鈴兒包紮，聞言忍不住抬頭，風鈴兒趁機偷捏了下她的臉頰，換來一記輕哼。
    洛天依突然踮起腳尖，伸手拂去樂正綾發間不知何時沾上的一片槐葉。她的銀鈴隨著動作叮咚作響，與遠處隱約傳來的更漏聲交織在一起。
    “咳咳，咳咳。”風鈴兒突然誇張地清了清嗓子，聲音大得驚飛了樹梢的夜鶯。她斜倚在樹幹上，故意把染血的衣袖甩得嘩啦作響，“某些人是不是忘了這兒還有個傷員啊？”
    洛天依噗嗤一笑，腕間銀鈴隨著她的動作清脆作響：“你這是吃味了？”說著，她故意往樂正綾身邊又湊近半步，兩人衣袖交疊處繡著的纏枝紋在月光下幾乎要糾纏在一起。
    “雲片糕，某人要是再吵吵……”樂正綾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在風鈴兒眼前晃了晃，她故意將油紙包舉高，月光透過薄薄的油紙，隱約可見裏麵金黃的糕體上點綴著細碎的核桃碎。
    風鈴兒眼睛一亮，像隻饞貓似的伸手去夠，卻因動作太大扯到腰間的傷，頓時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嘶，你……”話未說完，一塊雲片糕已經塞進了她嘴裏。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樂正綾哼了一聲，卻小心地托著風鈴兒的手肘幫她穩住身形。香甜的氣息在夜風中彌漫開來，衝淡了血腥味。
    洛天依突然湊近，發間幽蘭香氣混著夜露的濕意拂過樂正綾的指尖。她輕輕咬住樂正綾手中的雲片糕，貝齒在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銀鈴隨著她低頭時垂落的發絲清脆作響，驚動了棲息的螢火蟲。
    “甜而不膩，酥而不散……”洛天依滿足地眯起眼睛，長睫在臉頰投下蝶翼般的陰影。她舌尖輕舔過唇角的糕屑，忽然將剩下的半塊雲片糕遞到樂正綾唇邊：“阿綾也嚐嚐？”
    樂正綾怔了怔，簪尾流蘇隨著她突然低頭的動作掃過洛天依的手背。她咬住糕點的瞬間，遠處傳來打更人悠長的梆子聲，驚得樹梢的露珠簌簌落下。
    風鈴兒在一旁看得分明，故意大聲咂嘴：“哎呦喂～”話音未落就被曉秋用繃帶輕輕勒了下脖子。夜風卷著糕點的甜香，將四人交織的剪影投在老槐樹斑駁的樹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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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鈺袖在的話……”她的聲音突然輕了下來，像一片羽毛落在平靜的湖麵。她的指尖無意識地絞著染血的衣角，將本就破碎的布料揉出更多褶皺。
    她的尾音消散在夜風裏，目光穿過斑駁的樹影，望向遠處起伏的山巒輪廓。一滴夜露從槐樹葉尖墜落，在她手背上濺開冰涼的水花。
    "你倆就能和她倆對著撒糖了，把我一個人撂旁邊幹望住，難玩呢！”曉秋突然打斷她，手上的繃帶打了個漂亮的結，卻故意勒得緊了緊。
    風鈴兒吃痛地"哎呦"一聲，卻順勢將頭靠在曉秋肩上：“哪能啊～”她拖著長音，染血的指尖輕輕勾住曉秋的衣帶，撒起嬌來，“曉秋姐這麽厲害，當然要……”
    “阿綾快吃，繼續膩歪給她們看。”洛天依突然將雲片糕塞進樂正綾懷裏，指尖在她掌心輕輕一撓。
    樂正綾猝不及防被嗆到，糕點碎屑沾在唇邊。她邊咳嗽邊去拍洛天依的手背，卻反被對方捉住手腕。月光流過她泛紅的耳尖，將簪尾流蘇映得如同跳動的火焰。
    “你……”樂正綾剛要啟唇嗔怪，洛天依忽然傾身向前。月光在她纖長的睫毛上碎成星子，隨著眨眼的動作簌簌墜落。她指尖帶著雲片糕的甜香，輕輕掠過樂正綾的唇角，拭去那點細碎的糕屑。
    這個簡單的動作讓時間仿佛凝滯了一瞬。洛天依的銀鈴停在最輕微的震顫，樂正綾的流蘇簪尾懸在半空。夜風卷著槐花的幽香從兩人之間穿過，帶起幾縷交纏的發絲。
    “沾到了。”洛天依輕聲說道，聲音比月光下的露珠還要清透。她的指尖還停留在樂正綾的唇邊，感受到了對方突然屏住的呼吸。
    “等我以後見到鈺袖，我一定……”風鈴兒的聲音突然卡在喉嚨裏，像是被夜風吹散的蒲公英。
    “一定什麽？”曉秋停下纏繞繃帶的手，抬頭望向她。月光透過槐樹葉的間隙，在風鈴兒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風鈴兒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刀柄，金屬的涼意透過布料傳來。她張了張嘴，又閉上，最後隻是輕輕搖了搖頭：“我一定……”風突然變得很靜，連樹葉都停止了沙沙作響。
    洛天依和樂正綾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了玩鬧，四道目光靜靜地落在風鈴兒身上。一隻螢火蟲飛過，在她眼前劃出一道轉瞬即逝的光痕。
    “算了。”風鈴兒突然仰頭笑起來，月光將她染血的虎牙映得雪亮，那笑容太過燦爛，反倒讓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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