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善謀雖若茲 至理焉可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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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海伊聞言猛地睜圓了眼睛,頭頂的水母都跟著顫了顫。她張了張嘴似乎想反駁,卻突然噎住似的漲紅了臉,手指無意識地絞住濕漉漉的裙帶。那聲拖長的聲調在喉間轉了三轉,最終化作一句虛張聲勢的嘟囔“那、那能一樣嗎!”
    “怎麽不一樣了?”樂正綾抱臂斜倚在貨箱邊,眼底閃過狡黠的光。她故意學著海伊方才的語調慢悠悠道,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箱板。
    “總之就是不一樣。”海伊猛地跺了跺腳,濕漉漉的裙擺濺起一圈水花,她頭頂的粉色水母隨著動作輕輕晃動,仿佛也在附和著抗議。手指無意識地卷著衣角,嘴唇噘得能掛油瓶,卻偏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赤羽以拳抵唇強壓笑意,肩頭卻止不住地輕輕顫動。她別過臉去假裝端詳艙壁紋路,唇角繃得發白,冷不防從齒縫間漏出一聲急促的氣音,忙用袖口掩住半張臉。燭影搖曳間,隻見她眼尾泛起淺淺漣漪,連帶著束袖下的手腕都在微微發抖。
    “小火鳥,你在幹什麽!”海伊氣鼓鼓地跺著腳衝到赤羽麵前,濕漉漉的裙擺甩出一串水珠。她伸手指著對方鼻尖,頭頂的粉色水母隨著激動的動作劇烈顫抖,見對方肩頭還在發顫,索性去捏赤羽的臉頰。
    “噗哈哈哈~”赤羽終於破功笑出聲來,清脆的笑聲在船艙裏蕩開。她捂著肚子彎下腰,束袖短打隨著笑顫的動作起伏,發梢都跟著輕輕抖動。
    “哎喲不行了……海蜇皮姐姐饒命!”眼角笑出的淚花在燭光下閃爍,一邊躲著海伊追打的架勢一邊擺手求饒,“我這是替您高興呢!真的!”
    “什麽人!”一名守衛疾步而來,鐵靴踏在木質艙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每一步都震得地板微微顫動。他手中的長刀已然出鞘半寸,冷冽的刀鋒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森森寒光,如同暗夜中潛伏的毒蛇突然亮出獠牙。腳步聲在距離眾人數步遠處戛然而止,守衛魁梧的身形堵住了艙門,投下的陰影將眾人籠罩其中。
    “誰上?”赤羽指尖輕叩刀柄,眸光掃過眾人。聲線壓得極低,如繃緊的弓弦。她側身讓出半步,袖中暗器流轉微光,視線在樂正綾按劍的手與星塵微抬的指尖間逡巡。艙外守衛的腳步聲已逼近三丈之內。
    “我來,我來,有架打為什麽不來?”海伊一個箭步前衝,濕透的襦裙在空中甩出晶瑩的水珠,濕發貼在她帶笑的臉頰邊。她靈巧地側身翻過貨箱,落地時足尖輕點,身形穩如鬆竹。衣袂隨風揚起,發出利落的破空聲,整個人透著股藏不住的蓬勃朝氣。
    “嘖,衣服才幹不到一分鍾,又被她打濕了。”星塵的眉尖幾不可察地蹙起,像被湖麵微風吹皺的倒影。指尖迅捷而精準地拂過深色衣料上那片突兀的濕痕,利落地撣去袖口濺上的晶瑩水珠。一絲無奈如同薄霧,悄然掠過她清澈的眼眸深處。
    海伊凝眸淺笑,暗提一口真氣,周身衣袂無風自揚。那守衛方覺勁風撲麵,正待按刀喝問,卻見少女身形如鬼魅般倏忽逼近,倏忽間已至三尺之內。但見指若蘭萼初綻,疾點守衛胸前。那守衛但覺檀中穴一麻,喉間驚呼未出便化作一口濁氣,眼前天旋地轉,鐵塔般的身軀轟然癱倒,震得艙板簌簌作響,竟已昏睡過去。
    “走吧~”海伊輕舒皓腕,展柳腰,長長地伸了個懶腰,那姿態宛如狸奴初醒,嬌憨可掬。幾縷猶帶水氣的青絲黏在粉腮隨手將濕發捋到耳後,清脆的嗓音帶著幾分俏皮,她利落地轉身,衣袂隨風輕揚。
    ……
    “怎的,劍瘋子前輩莫非信不過在下這點微末信譽?”樂正龍牙抱拳一笑,目光澄澈如秋水映日,他袖袍輕振,腰間玉玨相叩清鳴。
    “若是擔心酒錢……”他倏然探手入懷取出一壇老酒,泥封未啟卻已透出隱隱酒香。隻見他掌緣輕拍壇口,封泥應聲迸裂,一股醇厚香氣破封而出,氤氳繚繞如實質。酒液在壇中輕晃,映得他含笑的眉眼愈發清亮,“此乃三十年陳的杏花釀,權當給前輩押個誠意。”
    “老夫憑什麽要信你?”肖屹緩撚灰白長須,指間須發如銀絲流轉。他雙目沉靜似古井無波,枯瘦指節倏然壓下,正按在桌案一道深峻劍痕之上。指尖與木紋相觸時微微發力,蒼老皮膚下透出青筋隱現。
    “因為,關於十年前的那一戰……我和我家小妹恰巧調查到了一些真相。”樂正龍牙穩執酒壇,琥珀般的酒液汩汩注入陶碗,在盞心旋出粼粼光紋。他眸光倏暗,若層雲蔽月,指節叩擊桌案劍痕時錚然作聲,恰似寒泉濺落。衣袖隨動作微振,帶起一縷陳年酒香。
    “什麽?”肖屹猝然拍案而起,桌上茶盞應聲迸裂。那雙古井般的眼眸驟然迸出精光,灰白長須無風自動,聲如裂帛嘶啞,枯瘦指節深深摳入桌案劍痕,竟帶出縷縷木屑。
    肖屹猛然掀袍落座,酒液從盅沿濺出,浸濕了他枯竹般的指節。他凝視著縱橫的劍痕,聲音沉如古寺鍾鳴“你可知道這局中牽動多少勢力?暗流之下盡是白骨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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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所以更不能袖手旁觀。”樂正龍牙驟然抬眸,眼中如有劍芒出匣,他執壺注酒,清冽的酒水在燭火下漾出琥珀光澤。屈指將酒盅輕推過桌麵,瓷底與木紋相觸發出清響。
    “好!”肖屹驟然按桌而起,骨節嶙峋的手掌在桌麵印下深深痕印。他仰首飲盡盅中殘酒,酒漬沿著灰白胡須淌入衣襟聲若洪鍾震得梁塵簌落,“老夫便去會會這局棋。”
    他屈指彈飛空盅,瓷片撞柱迸裂時人已掠至門廊,暮色中傳來蒼勁餘音“且看是哪些魑魅魍魎,敢在十年後再掀風浪!”
    ……
    “敵襲!敵襲!”忽聞艙外驚呼聲如裂帛貫耳,原是巡哨守衛已發覺異狀,但見那被點倒的同伴癱軟如泥,當即扯開嗓子厲聲長嘯。霎時間腳步聲如急雨叩瓦,兵刃出鞘聲錚錚不絕,整艘貨船似滾油潑水般沸騰起來。
    “敵襲?”風鈴兒懶洋洋地支起眼皮,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身旁的貨箱,她尾音拖得綿長,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閑事。
    “怎麽說?去看看?”說話間已舒展了下腰肢,慢悠悠地站起身來,束袖隨動作滑落半截,露出的手腕在昏暗光線下白得晃眼。
    “哼,聒噪!”赤眉冷哼一聲,虯結的臂肌驟然發力,將那沉重的月牙方便鏟掄起扛在肩頭。杖頭環鈴叮咚亂響,與他眼中騰起的戰意相映成趣,他闊步向艙門走去,絳紅袈裟在昏暗光線下翻湧如血潮。
    “我看風少俠倒是不太想去?”鬼手的聲音自角落幽幽傳來,低沉似磨鈍的刀刃,灰色布巾蒙麵,隻透出兩道沉鬱目光。指節無意識地摩挲著陳舊刀柄,布質褶皺在昏光中如霧靄流動。他肩頭微動,灰布下擺掃過艙板積塵,喉間滾出砂礫般的低笑。
    “嘁,我不想去?我巴不得多接點活兒升升地位呢。”風鈴兒聞言嗤笑一聲,抱臂斜睨陰影中的鬼手,她靴尖倏地踢飛地上一枚碎木,束袖隨揚手的動作翻飛如蝶,“省得某些人總當我是個吃閑飯的。”
    話音未落,她已縱身掠向艙門,腦後束發青帶在疾風中獵獵作響,偏生還要扭頭扔下句“愣著作甚?等著領青龍會的犒賞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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