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外傳來打更聲，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轉頭問文書：“今天又有多少流民來投奔？”
    “七百三十四人，其中鐵匠九人，木匠二十六人。”文書翻看著登記冊，“有個玩家獻上了曲轅犁的圖紙，說是能節省三成的畜力。”
    劉備終於露出了笑容，解下玉佩扔過去，說：“賞給他。”
    月光灑在鍛造營新出爐的刀劍上，寒光驚醒了正在打盹的守衛。
    糧倉深處，被叫做“老農”的玩家舉著火把檢查糧堆的濕度，突然一腳踹醒打瞌睡的同伴，說：“醒醒！要是漏雨了，咱倆的腦袋可都得搬家！”
    更遠處的新兵營裏，有個玩家還在偷偷練習槍法，木杆劃破空氣的聲音驚得巡夜人提著燈籠過來查看。
    當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的時候，二十輛滿載新兵的牛車正駛出涿縣。
    劉備站在城門外，看著蜿蜒如黑蛇般的隊伍，喃喃自語道：“還差七千副鎧甲，還差三萬石糧草……”
    他握緊拳頭，指甲在掌心掐出了月牙狀的血痕。
    城牆下傳來玩家們粗糲的號子聲，混合著鐵匠鋪裏不停歇的叮當聲，在秋風中傳向遠方。
    ……
    秦羽扶著城牆箭垛的手突然用力收緊，青石碎屑簌簌地掉落下來。
    斥候剛剛傳來的消息還在他耳邊回響——那個原本以賣草鞋為生的劉皇叔，此時正在涿縣整編著五萬玩家組成的大軍。
    “去把郭奉孝他們叫來。”親衛還沒來得及回應，就聽到府苑方向已經傳來了酒香。
    郭嘉拎著鎏金酒壺登上城樓的時候，戲誌才正把暖手爐往狐裘裏塞，長孫無忌的星象盤邊緣還結著冰碴。
    三個人看著秦羽用佩劍在雪地上劃出“孫乾”“簡雍”這四個字，劍尖深深地插入石頭三寸。郭嘉灌了一口酒暖暖喉嚨，問道：“主公，您是要這兩人活著，還是……死的？”
    戲誌才一腳踹開腳邊的積雪，露出下麵的青磚，說：“這兩個人經常在鄴城一帶活動，給我二十天時間……”
    “十五天。”秦羽將劍柄重重地磕在“孫乾”的名字上，“我要知道他們每天吃什麽菜，穿什麽料子的內衣。”
    長孫無忌突然抬起頭，說：“今夜子時出發最為適宜。”
    他星象盤上的北鬥七星正對著鄴城的方向。
    一百名神侯府斥候在雪夜出城，馬蹄都裹上了棉布。
    郭嘉的馬車裏堆著七壇烈酒，戲誌才裹著三層貂裘還是不停地咳嗽，長孫無忌的輿圖上插滿了五色小旗。
    走在最前麵的斥候隊長突然舉手示意，整支隊伍瞬間隱沒在黑暗之中，連呼吸聲都仿佛消失了。
    鄴城西市，一個賣炊餅的老漢多收了五個銅錢。
    他掀開蒸籠，露出底下畫著簡雍昨日行蹤的絹布。
    對麵酒肆裏，一個遊俠兒拍著桌子大笑道：“簡先生前天在醉仙樓，一連喝了十八碗酒都沒倒下！”
    櫃台後麵記賬的夥計筆尖微微一頓——這已經是本月第三次有人提及簡雍酒量好這件事了。
    孫乾的私塾外麵來了個修傘匠。學童們圍在旁邊看他修補油紙傘，卻沒有人注意到傘骨裏麵藏著窺視孔。
    午後，有個老農送來兩筐冬棗，竹筐的夾層裏塞著孫乾批注過的《齊民要術》抄本。
    “他在教流民的孩子認字。”戲誌才把三十七頁的監視記錄攤在桌子上，“每天晚上子時熄燈，他的案頭上常年擺著《鹽鐵論》。”
    郭嘉用手指蘸著酒水，在桌麵上勾畫著，說：“讓三號眼線明天在他門前假裝摔倒。”
    第二天，孫乾扶起那個“摔斷腿”的貨郎時，聽到對方哽咽著說：“要是在大秦城，像我這種小販都能領到救濟糧……”
    貨郎懷裏的粗鹽撒了一地，每一包上麵都印著大秦城的徽記。
    簡雍在獵場遇到郭嘉的時候，這位“迷路的商人”正在用金杯喝著葡萄酒。
    “先生可知道遼西郡有一種酒，喝了之後能看到海市蜃樓？”
    郭嘉醉眼迷離地遞上酒囊，“就像大秦城的英靈殿一樣神奇，戰死的人一天就能複活。”
    第十二日清晨，秦羽麵前堆著兩寸厚的檔案。
    關於孫乾的部分詳細到“慣用青檀墨”，關於簡雍的記載甚至包括“左耳後有舊箭傷”。
    郭嘉癱在虎皮椅子上啃著雞腿，說：“該下的誘餌都已經撒出去了。”
    戲誌才往炭盆裏添了一塊銀骨炭，說：“孫乾三天前換了新的束發巾，用的是從大秦城流出的天青綢。”
    長孫無忌轉動著星象盤，說：“七天後，適合會客。”
    連夜打造的紫檀禮盒裏，給孫乾的是失傳的《汜勝之書》孤本，竹簡是用遼東虎筋編聯起來的；給簡雍的是一把波斯彎刀，刀鞘上鑲嵌著三十六顆東珠。
    秦羽咬破手指，在絹帛上書寫的時候，血珠暈開了“萬民”兩個字。
    信使頂著暴雪出發的時候，涿縣正在忙著清點新收上來的糧草。
    劉備盯著突然飛走的獵鷹，皺起了眉頭，他身後的五萬玩家正在把新鑄造的箭矢捆紮到馬車上。
    誰也沒有注意到，兩個戴著鬥笠的男子悄悄地離開了鄴城官道，馬蹄印很快就被大雪掩埋了。
    涿縣一處府苑點亮了燈火，秦羽解下佩劍遞給侍衛，說：“把地龍燒得暖和些，孫先生怕冷。”
    在回廊轉角處，簡雍正在撫摸廊柱上的饕餮紋，郭嘉晃著空酒壺湊了過來，說：“這圖案眼熟吧？和你的新刀鞘……”
    劉備憤怒地摔碎茶碗的時候，涿縣正在過臘八節。
    探子跪在彌漫著粥香的地方稟報：“孫乾、簡雍二人三天前進入了遼西地界。”
    關羽的青龍偃月刀突然發出嗡嗡的鳴聲，張飛一拳砸裂了粥鍋。
    銅雀台的宴席擺了三天三夜。孫乾的案頭上擺著大秦城的戶籍冊，簡雍腰間換上了鑲玉的蹀躞帶。
    第四天清晨，二十輛滿載書簡的馬車駛向大秦城——那是孫乾留在私塾的全部藏書。
    “該給劉皇叔回禮了。”秦羽望著南方的雪幕，輕輕笑了起來。
    在他身後，英靈殿的燈籠正在逐一點亮，工匠坊傳來改良三連弩的機括聲。
    城門外，三百名玩家押送著給劉備的“賀禮”——三十車糧食，每一根須子上都纏著大秦城的玄色緞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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