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外麵突然傳來孩童清脆響亮的誦讀聲，趙雨袖中的《齊民要術》竹簡相互碰撞，發出細微的聲響。
    趙雨說道：“草堂裏的首批三百名學童已經熟練記住了二十四節氣歌，昨天竟然有黃巾軍的信徒偷偷把生病的幼子丟棄在曝背堂外。”
    她展開絹帕，裏麵包著半塊摻雜著樹皮的黃巾符咒。
    秦羽忽然走到典韋身邊，鐵塔般的典韋正在打磨新打造的環首刀。
    刀刃上映出他眉間的箭痕，秦羽問道：“許褚將軍在試刀的時候，有沒有留意黃巾軍製式刀的缺口情況？”
    “每一把斷刀的裂痕都在七寸的位置。”許褚那如洪鍾般的聲音震得燈燭都晃動起來，“他們的鑄鐵配方有問題，淬火的時候摻入了太多的河沙。”
    月光透過格窗，把眾人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秦羽的指尖停在沙盤上巨鹿城的位置，說道：“明天派工匠前往被焚燒的麥田，教流民們用焦土混合石灰來砌築糧倉。黃巾軍每燒掉一畝田，我們就多建造一座防火的窖藏。”
    他突然把代表大秦城的青旗插在太行山脈的位置，“等張角發現信徒們啃食的‘粟米咒符’實際上是石灰粉的時候，我們的烽燧應該亮起第幾座狼煙了呢？”
    郭嘉突然輕輕笑了起來，把算籌擺成井田格的形狀，說道：“從洛陽來的那些摻了鉛的錢幣，正好可以用來收購黃巾軍控製區域的陳糧。等到秋收的時候，我們就可以用這些鉛錢去換回他們新收獲的麥子。”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來，傳令兵帶來的絹報上還沾著遼東的雪粒。
    傳令兵稟報道：“稟告主公！玄菟郡分領地在凍土下麵發現了黑色的油脂，這種油脂遇火就會燃燒，而且產生的煙塵很濃烈，現在已經裝滿了十二個陶罐！”
    秦羽用染血的琴弦在案幾上繃出五音律呂，說道：“讓龐德帶著羌人商隊去散布消息，就說巨鹿城下出現了燃燒不盡的陰兵鬼火。”
    他忽然把焦尾琴橫放在幽州和冀州的交界處，“等張角忙著挖地道去鎮壓邪氣的時候，趙雲應該帶著耬車營走到哪一處平原了呢？”
    典韋默默地掏出一個草編的蚱蜢放在沙盤邊緣，他那鐵鑄般的指節輕輕碰了碰常山郡的等高線。
    當月光偏移的時候，草蚱蜢的影子正好籠罩住了整個冀州。
    ……
    議事廳內彌漫著鬆煙墨的氣息，秦羽的手指叩擊著案幾上的幽冀地形圖，青銅燈台的火苗隨著他叩擊的節奏微微顫動。
    趙雲下意識挺直腰背，甲胄鱗片碰撞發出細碎的金屬聲：“末將建議在各分領地增設雙倍粥棚，用精粟混著菽豆熬濃粥。黃巾軍那邊連黴穀都搶，流民聞著我們的米香自然知道該往哪走。”
    郭嘉突然用折扇挑起垂落的發帶，玉質扇骨在輿圖上投下細長陰影：“青州那邊可以再加把火。張寶強征的民夫裏有三個裏正是我們的人，今晚就能傳出‘黃巾力士飲符水暴斃’的消息。”
    他指尖蘸茶在案幾畫出符咒紋樣，“讓曝背堂的老畫師照著這個描，天亮前能散出去三千張。”
    鄧愈解下腰間皮囊，倒出十幾枚不同製式的黃巾令牌：“冀州七郡的督糧官有四個收了我們的摻鉛錢幣，這是他們給的運糧路線圖。末將建議分三路劫糧——趙雲將軍正麵佯攻，典韋帶人燒毀前隊糧車，我率輕騎截留後半截糧草。”
    “截留的糧食不要運回大秦城。”秦羽用匕首將路線圖釘在立柱上，“當場分給當地流民，讓黃巾軍親眼看著饑民搶走他們的軍糧。”
    趙雨捧著三尺厚的竹簡跨過門檻，葛布衣襟還沾著麥粉：“遼東新墾區送來改良過的曲轅犁圖樣，比舊式節省兩成畜力。匠作營建議用黃巾軍上個月焚毀的寨門廢鐵來鑄造犁頭。”
    “給每具新犁刻上‘大秦永安’的銘文。”秦羽突然掰斷手中的竹籌，“讓流民領農具時對著黃巾軍控製的方向唾罵三聲，罵得最響的前一百人獎勵雙倍糧種。”
    典韋悶哼一聲，從戰袍裏掏出個陶罐重重放在案上：“硫磺粉和石灰混著桐油，埋在城牆根半尺深。黃巾賊要是敢來挖牆腳...”
    他蒲扇大的手掌猛地拍向陶罐，揚起的粉塵在光束中形成短暫的金色煙霧。
    郭嘉突然撫掌輕笑：“這倒是提醒我了。巨鹿城南的流民裏藏著二十個太平道祭酒，他們正在教信徒用朱砂在木片上畫辟兵符。”
    他從袖中抖出塊素帛，上麵密密麻麻寫滿藥名，“讓曝背堂的孩子們拿這個去換——就說這是張角親傳的‘刀槍不入’秘方，其實是用巴豆汁泡過的樹皮。”
    “報！涿縣南三十裏發現黃巾軍！”傳令兵一路疾奔，衝進廳內，甲胄上的冰碴隨著他急促的動作簌簌掉落。
    他單膝跪地，聲音帶著幾分急切，“他們在強征十五歲以上的男子，婦女兒童被驅趕去挖地洞。”
    秦羽神色一凜，目光迅速掃向沙盤，手中的劍鞘下意識地握緊。
    片刻思索後，他用劍鞘輕輕撥動著沙盤上代表黃巾軍的赤旗，果斷說道：“子龍，你帶三百耬車營換上流民的衣服，把麥種分給被挾持的百姓。”
    “末將領命！”趙雲毫不猶豫地解下佩劍，隨手拿過麻繩束腰，動作幹淨利落。他補充道，“每輛耬車的夾層已藏了三石粟米，車輪的暗格可拆解成短矛，關鍵時刻能派上用場。”
    郭嘉聽聞，突然伸出手按住沙盤邊緣，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說道：“讓桐油商隊散布消息，就說地洞裏有埋的黃金。等饑民哄搶時……”
    他說著，猛地抓起代表黃巾軍的赤旗，用力倒插進沙土裏，“典韋帶草甲兵截斷他們的督戰隊。”
    典韋悶聲應諾，粗糙的大手將草編蚱蜢小心翼翼地塞進戰袍內袋，甕聲甕氣地說道：“上次繳獲的硫磺粉，夠在官道布三十處煙障，定能讓黃巾軍摸不清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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