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掃描光束，如同造物主審視瑕疵的目光，牢牢鎖定在清的身上，分毫未移。
    嗡嗡——
    戰艦艦體腹部，一個原本毫不起眼的區域，此刻正亮起愈發奪目的能量光輝。
    光芒呈現出一種極致純粹，卻又蘊含著絕對毀滅意誌的白色。
    能量在以幾何級數急速匯聚。
    像是在進行某種冰冷的判定，又像是在為啟動最終的滅絕程序做準備。
    清的意識核心。
    那片灰黑與七彩瘋狂交織的混沌空間內。
    江楓的意識體如同一盞風中殘燭，光芒微弱，卻以驚人的韌性維持著自身的存在感。
    外界激烈衝突的能量波動，如同實質的海嘯，一波接一波地衝擊著這片核心空間。
    凜那純粹而堅韌的秩序之力。
    永恒秘會那陰冷、扭曲、散發著腐朽氣息的汙穢之力。
    灰石那融合了大地、生機、秩序微光的厚重守護之力。
    還有來自天空，那艘冰冷戰艦傳遞而來的，越來越恐怖，如同天譴般的威壓。
    無處不在的危機感，化作億萬根無形的尖針，瘋狂刺痛著江楓的每一寸意識。
    他能模糊地“看到”外界的景象。
    看到灰石龐大的身軀如同最堅固的堡壘，浴血奮戰，咆哮連連。
    看到凜銀色的身影在汙穢能量中穿梭，秩序長槍揮灑出淩厲的光芒，卻也漸漸顯露疲態。
    看到那兩個秘會成員精神崩潰後，如同丟了魂魄的軀殼，在恐懼中顫抖。
    更清晰的，是他看到清那雙漠然空洞，卻又蘊含著毀天滅地般恐怖力量的異色雙瞳。
    最重要的是，他能切身感受到清體內那股新生的，如同宇宙初開般原始、狂暴、混亂的力量。
    它充滿了毀滅一切的氣息。
    但也並非完全的、純粹的無序。
    在那狂暴混亂的表象之下，仿佛隱藏著一種極其古老，極其原始，卻又帶著某種規則雛形的朦朧“意誌”。
    混亂，隻是為了誕生新的秩序？
    這個念頭再次如同閃電般劃過他的意識。
    不能再等了！
    絕對不能再等下去了！
    必須立刻溝通！
    必須嚐試引導這股毀天滅地的力量！
    否則，下一刻，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會被這失控的力量，連同外界虎視眈眈的敵人，徹底撕成碎片！
    江楓拚盡了自己全部的精神力量，集中殘存的每一縷意識。
    他放棄了去理解這股力量的本質，放棄了去分析它那複雜到無法想象的構成。
    他將自己最純粹、最本源的意念——那份不顧一切也要保護身邊之人的“守護”意念。
    與之前在那混沌核心深處，艱難觸碰到的，屬於清本體最深處，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兩者艱難地，卻又無比堅定地結合在一起。
    化作一道極其微弱，在浩瀚混沌中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卻又帶著不容置疑決心的信號。
    向著那片混沌核心最深處，那沉睡的、懵懂的原始意誌，傳遞過去。
    沒有複雜的語言結構。
    沒有邏輯嚴密的勸說。
    隻有最核心，最直觀的概念。
    “危險！”
    “敵人！”
    “合作！”
    “控製！”
    “活下去！”
    他的意識之光，在這片灰黑與七彩交織的混沌海洋中奮力搏動，如同無盡黑暗中的一座孤零零的燈塔，拚命地想要照亮一絲方向，哪怕隻有一瞬。
    混沌的意誌，混亂而磅礴。
    如同沉睡了億萬年的古老巨獸，對這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信號，似乎毫無反應，依舊沉浸在自身的混亂與新生之中。
    但江楓沒有放棄。
    他如同最虔誠的信徒，一遍又一遍地，持續不斷地傳遞著那份執念。
    “守護！”
    “生存！”
    “控製！”
    就在這時。
    外界。
    山穀半空中，一直如同沒有靈魂的精致人偶般懸浮著的清，那仿佛凝固的身軀，忽然動了。
    極其輕微的動作。
    她緩緩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手臂纖細白皙，動作似乎帶著一絲初生的生澀與僵硬，卻又蘊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與某種宇宙底層規則相契合的韻律。
    她的食指，遙遙指向了下方戰場中，那個正被灰石用純粹的蠻力死死壓製，不斷發出憤怒咆哮的永恒秘會成員。
    指尖。
    一點微光悄然亮起。
    一半，是仿佛能吞噬世間一切光芒與物質的深淵灰黑。
    另一半，是如同星河凝聚，絢爛到極致，蘊含無限可能的七彩。
    兩種截然相反，代表著終結與起始的恐怖力量，在她的指尖達到了某種不可思議的完美融合，交織纏繞，散發出令人心魂俱顫的氣息。
    咻！
    一道細若發絲，幾乎無法用肉眼捕捉，卻蘊含著凝練到極致的恐怖能量的光束，無聲無息地而出。
    快！
    快到了極致！
    快到超越了思維的反應速度！
    永恒秘會的首領，那個麵容陰柔的中年男人，瞳孔猛地縮成了最危險的針尖大小。
    他清晰無比地感受到了那道看似微不足道的光束之中，所蘊含的足以輕易抹殺同級強者的毀滅性能量。
    主動反擊！
    而且威力如此驚人！
    這“混沌初胚”的進化速度，或者說，其對自身力量的掌控速度，遠遠超出了他之前的任何估算和預案！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失控暴走，而是開始展現出一種可怕的“可控性”！
    被清鎖定的那名秘會成員，此刻正將全部心神用於抵擋灰石那狂風暴雨般的重拳猛攻，渾身汙穢能量翻湧，黑色角質層不斷碎裂又重生，根本沒料到死亡的威脅會來自另一個方向。
    當那股冰冷刺骨，仿佛直接作用於靈魂的致命危機感降臨時，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他隻來得及從喉嚨裏發出一聲短促到扭曲的驚駭尖叫。
    體表那層不斷蠕動，仿佛活物般的黑色角質層，在本能驅使下瞬間瘋狂爆發，試圖凝聚成一麵厚重的護盾。
    然而。
    在那道灰黑與七彩交織的，細若發絲的光束麵前。
    他所有的掙紮，所有的防禦，都如同陽光下的冰雪，脆弱得不堪一擊，如同紙糊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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