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樞星最大的醫院之中。
    一個個護理人員腳都沒有沾地，恨不能給自己假裝上機娘的飛行模塊。
    醫院這種本身就人來人往的地方，此時更是水泄不通。
    常規病區裏人滿為患，特護病房方向，更是加派了比往日還要多上兩倍的人手。
    “搞什麽？搞什麽？是嫌我們的工作，還不夠忙碌嗎？”
    一名護理人員頂著黑眼圈兒，精神都有些恍惚。
    她木然的把勺子往嘴裏送著，吃了半天都不知道勺子是空的。
    “別抱怨了，抓緊時間吃口飯，未來半個月的時間，像今天這種特殊情況，我們預估還要經曆八到九次！”
    “八次？九次？護士長，兩次我都要趴下了！你告訴我還要八到九次？不是，我是護理專業啊！我，我其實跟閻王爺，沒太大交情。天使都輪不到我當好吧！”
    小護士無神的望著自家護士長，欲哭無淚。
    這裏是哪裏？這裏是天樞星的特護病房！是最為盡職盡責的醫護人員，才可以上崗的地方。
    本以為是要盡心盡力做好自己的分內工作就可以，畢竟照顧老人這種事情，說麻煩也不麻煩。但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病人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是個醫護人員，都承受不了。
    “要不，咱們裝個訊號屏蔽器吧！”
    護士長快速吃著手裏的食物，一邊毫無形象瘋狂往嘴裏塞，一邊端著杯子不停用水送服。她甚至沒有機會去喝上一口熱湯。因為她並不知道，下一個突發狀況，會什麽時候到來。
    她在這已經任職了很多年，像今天這種情況，在她整個職業生涯中，也隻見過一次。而這一次，還是冷萃星的第一場比賽。
    安裝訊號屏蔽器？
    這倒是一個好方法！可問題是她敢裝嗎？
    “盯好你的碗吧！都喝了那麽多口了，一口也沒喝進自己的嘴裏。”
    護士站裏，像她們一樣抽空兒給自己補充能量的人員並不少。
    大家抓緊了一切能夠休息的時間休息，有些人甚至吃著吃著，就在地上躺下了。
    一群醫護人員浩浩蕩蕩從護士站前跑過，那速度恨不能參加百米賽跑。小推車輪子都想推冒煙。
    “快快！37床又昏厥了！”
    護士長扔掉手裏的包子，站起來就跟著大部隊往37號病房跑去。天地良心，但凡是38號，她也能再多休息一會兒。
    病床上，蒼老的老人雙眸緊閉，瘦弱的軀體上，貼滿了各種檢測的儀器。
    老年斑從臉上蔓延到了脖頸上。
    扯開他的病號服，能夠清楚看到它們同樣在他的上半身上密布。
    一群醫護人員圍上了病床，上儀器的上儀器，扒眼皮的扒眼皮。護士長更是快速遵照醫囑開始配藥，將針劑以極快的速度推進了試劑瓶裏。
    這一番前後的折騰下來，時間就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
    看著老人的眼皮動了動，微微睜開了一條縫隙，所有醫護人員，隻覺得像是打了一場大勝仗一樣，不少人甚至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太折磨人了！
    老人的身體，各個器官都早已達到了臨界值，經受不住太大的折騰了。
    可是說了無數次的謹遵醫囑，沒有一次被老人聽進耳朵裏去。
    隔壁的病床上，同樣蒼老的老人饒有興致看著麵前的一切，嗬嗬笑著，聲音像是破舊的風箱。
    “老張，又活過來了？”
    “必，必須的！閻王爺想收我這一口氣，還要看我答不答應！”
    他虛弱的聲音響起，讓一眾醫護人員的臉色都不怎麽好看。
    看你答不答應？
    要不是他們眼疾手快！人家管你答不答應，直接給你扯走了！
    “張老，您老不能再承受一點點的刺激了！我這就把您的電視先關了，您先含著藥片緩上一緩。比賽嘛，有重播的，等咱們身體好一些了，看一看重播也挺好。”
    老人虛弱的抬手擺了擺：“放，放屁！還能不能好一些，老子我不知道？你給老子，滾，滾一邊去，擋著我電視了！”
    隔壁床上的老李擺了擺手：“出去吧！我說你們就是瞎忙！真給他送走，也算是解脫了。折騰個什麽勁兒啊!”
    主治醫師的臉色都變了：“那怎麽能行？您們都是龍州的肱骨，是我龍州僅存的瑰寶。搶救您們，是我們的職責所在。眼見著大家的生活越來越好，您們要好好保重，才能多看看。”
    “老子現在就在看！你給老子起來！這比賽都快打完了，你這技術退步有些厲害啊！下次老子就給你十分鍾！超過十分鍾，你幹脆別救了！”
    一眾醫護人員人都麻了。
    還超過十分鍾，就別救了？
    天知道這麽些天以來，他們付出了多少。
    這群老人，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看直播因為激動而昏厥，還不聽勸說。
    看完直播看重播，看完重播看錄播。等到一場比賽刷完了幾遍，新一場又開始了。那是看比賽嗎？那是在生命的紅線上瘋狂蹦迪。
    他們那脆弱的五髒六腑，這些天是卯足了最後的餘力在拚死一搏吧！
    那都衰竭的器官，還在分泌腎上腺素呢！
    人的身體沒什麽好的起色，氣色倒是肉眼可見的變好。
    這人才剛醒多久，都有餘力罵人了！
    看吧！
    看個油盡燈枯，然後他們這群人徹底打道回府，成為失業人員。
    “老張，你還是忍忍唄！”
    “咋了？你個老東西舍不得我？”
    “不是，那小子已經在路上了，你不留口氣見見？”
    “怎麽，他長了三隻眼啊！我為國家付出了一輩子了，我死活還要等著他？”
    老李聞言，又好氣又好笑：“你個老東西，還有沒有一點兒正形？”
    老張幹癟的眼皮顫動，掙紮著挪著自己的脖頸，說什麽也想挪動自己的腦袋，去看上一眼電視：“沒正行！老子把一切都交代在戰場上了，就剩下這點兒尊嚴，還讓這群癟犢子玩意兒，一把屎一把尿給我擦了個底兒掉。你讓我能有什麽正形？”
    “最起碼，也要有個長輩的樣子吧！”
    老張聞言，微微轉過了自己的頭。
    那雙清亮的眸子中，仿佛蘊藏著山嶽。
    “高明瑞那兔崽子，到老也是個癟犢子玩意兒。咱們多少歲了？一個個癱在床上，動動都費勁，他還要讓咱們給他上課？我就問問你，你個老東西，還上的動嗎？你還能教他什麽？是協同縱深，穿插打擊，還是三三陣型掩護突擊？你該不會以為，你出了幾本教材，你就真是教授了吧！”
    老李聞言，擺了擺自己的手：“我可沒那個想法。隻是，我倒是真想看看，龍州的新一代，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他指了指麵前的電視，笑著說道：“畢竟這裏麵的東西，可不一定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