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萃星。
    前哨基地高高的指揮塔上，高明瑞皺緊了自己的眉頭，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來了大姨媽。
    “有這麽酸嗎？”
    雯靜捏了一顆盤子裏的小果子塞進嘴巴裏，品了品味道之後，口水從嘴角兒流淌而出。她背過身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轉過身子捏起了高明瑞的嘴巴，將剩餘的十幾個指頭肚小小的果子一把塞進了高明瑞的嘴裏。
    “吃吧！特效藥，專家說了，多吃酸的，可以預防老年癡呆。”
    “這，這是什麽原理？”
    雯靜翻了翻眼皮，有些不太確定道：“大概，可能是因為它能刺激大腦皮層？”
    高明瑞伸長了自己的脖子將果子咽進了肚子裏，這才心有餘悸的說道：“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它沒有刺激到我的大腦皮層。它隻刺激我的味蕾，還有臉皮。”
    雯靜愣愣看了高明瑞一會兒，點了點頭：“看出來了！”
    他的臉上滿是褶皺，一晃幾十年過去，他早已沒有了曾經的帥氣。但是還好，他骨子裏幾十年如一日，還是曾經的那個少年。
    “天樞星的消息傳回來了？”
    “回來了，原定的三天日程，被他們卡死到了七天。”
    “看來某些人，對我們的大寶貝還是很滿意的。”
    “能不滿意嗎？三局模擬戰，就打敗了劉洪濤。那個老家夥手裏有多少東西，你能不清楚？”
    高明瑞脖子一伸，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比他果子沒咽下去還要讓他震驚。
    “你說什麽？三局？”
    “昂！你家大寶貝老厲害了！”
    “那我以前輸的一百多局算什麽？”
    雯靜理了理麵前的文件，嘴角兒一扯：“算你沒本事？”
    高明瑞：......
    他忽然間發現，女人的嘴，其實很應該被縫起來。它大概是女人身上，最會給男人添堵的玩意兒。
    “看來進展還算不錯。能打得過劉洪濤，他麵對接下來的考驗時，無疑會占據一定的心理優勢。不管怎麽說，有了這群人的背書，他就能夠走得更遠。”
    “說句不好聽的，你這是在掰斷他的翅膀！你要知道，他最為向往的，是廣闊的星空，是這無邊無際的星海。他想要為人類和機娘爭得一片存身之地......哪怕是犧牲在戰場上，至少他的心是自由的！他從來不需要被束縛在一個地方。”
    “我給他背個飛行模組，不比翅膀快嗎？自由？自由本身，就是個偽命題！這個世界上，永遠都有且隻有相對的自由。更何況，這一切又不衝突？當了領導人，就不能衝鋒陷陣了？那古時候禦駕親征算什麽？”
    雯靜眯了眯自己的眼睛，有些沒好氣道。
    “那撮合他和夏娃，又怎麽說？”
    高明瑞眼睛翻了翻，兩手一攤：“這不明擺著的事情嗎？機械島比飛行模組更快啊！”
    “你又是這樣，你考慮過孩子的想法嗎？那夏娃，二百多歲了！你明不明白二百多歲，是個什麽概念？”
    “機油幹了？”
    “......”
    “一扯到蘇離的問題，你就跟我鬧情緒。機油幹不幹，咱們另說，就說如果蘇離成了，他能少走多少年的彎路！你懂不懂什麽叫做位列仙班？”
    “......”
    “他手裏的隊伍，見得了光嗎？曙光軍團不算，他所掌控的腦袋蟲軍團，必然會成為其手下主力中的主力。可是這一支軍團，注定了終年包裹在厚重的仿生機甲之下。而若紫和一一能夠給他帶來的助力呢？在蟲族的固有形象被完全扭轉之前，她們的手中拉起再多的隊伍，也是枉然的。更何況，有著若紫和一一的存在，一旦完成對整個神恩教派的滲透和替換工作。那麽你告訴我，除了他，誰還能坐在這個位置上？”
    高明瑞拍了拍身下的椅子：“我們其實看似有很多的選擇，但是屁股決定腦袋。我們其實沒有任何選擇可以做。決定了的事情，就要不遺餘力去推行，去做。隻有這樣堅定了信念，才能走得更遠。這些話，你也好，我也好，還有蘇離，夏娃，統統都適用。”
    “你不是他的母親，我也不是他爸爸，咱們隻就事論事，不要摻雜私人情感。隻要夏娃站在他的身後，那麽他就可以在龍州肆無忌憚，享有最為充足的自由。因為哪怕隻是明麵上的戰力，也沒有人能夠和他相抗衡。更何況，龍州有你有我，再加上一群老東西的影響力。他完完全全挑得起這副擔子！”
    雯靜聞言，將手中理好的文件重重放在了桌子上：“所以，你打從一開始，就沒有考慮過他自己的想法。”
    高明瑞默然了，片刻之後，他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你沒聽明白嗎？其實，他沒得選！我們都沒得選！如果他不坐上這個位置，那麽龍州將來的穩定，誰能保證？”
    雯靜皺了皺眉：“或許，培養一下他的孩子......”
    “我是傻子嗎？有現成的不用，還要自己重新培養一個？難道我就不能早早退下來，然後跟著你一起去各地瀏覽一下奇景。就非要死在這個位置上啊！”
    雯靜大腦飛速運轉，然後有些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
    她不是不憧憬高明瑞畫的餅。隻是她確定以及肯定，即便是蘇離坐在了這個位置上，高明瑞也絕對不會有時間出去遊曆。他大概率還是待在這個辦公室裏，每天喝著濃茶，處理蘇離留下的爛攤子。
    辦公室的房門打開，夏娃打著大大的哈欠，頂著一頭有些淩亂的淡藍色發絲，邁步走進了辦公室。
    她連襯衣的扣子都扣歪了，雪白的肌膚裸露在外，全身上下都帶著一絲慵懶。
    高明瑞閉上了自己的嘴巴。
    他有些搞不懂兩百歲女人的審美。
    至少他活了這麽久，也沒見過誰上班一隻腳上穿著靴子，另一隻腳上還穿著拖鞋的。
    那毛茸茸的兔耳拖鞋，非但沒有讓人覺得可愛，反而顯得極為突兀。
    “總督，我知道蘇離不在，可問題是，即便是他不在，你也要保持一個最為基本的工作狀態吧！你這......你這容易給下麵人，造成一種極為不嚴謹的形象。”
    淩亂的發絲下，夏娃朦朧的睡眼帶上了一絲煩悶。她大大打了一個哈欠，伸了伸自己的脖子，又再次抬手撓了撓自己的頭發。
    “沒關係，這裏都是自己人，沒有誰不了解我的。今天是頹廢風，放心吧！耽誤不了工作。”
    她一步一踉蹌走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一頭栽在了辦公桌上的軟墊上。
    不多時的工夫，就能聽到輕微的鼾聲響起。
    高明瑞抿了一口濃茶，這就是二百多歲機娘的精神狀態？
    嘖嘖嘖！
    雯靜有句話說的還是很中肯的。
    以前的他總覺得蘇離跟夏娃能夠在一起，夏娃會成為蘇離最大的助力。
    可現在看看夏娃的模樣，再加上軍部那群老家夥對於蘇離的認可。他忽然覺得，把兩個人強行整合到一起，對兩個人都不太好。
    二百多歲的老腰，還是別折騰了。
    到時候助力沒借上，再整成死仇，那可就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了。
    “對了，夏總督，你如果跟某個機師在一起的話，你會和他簽訂核心契約嗎？”
    另一側的辦公桌上，趴在軟墊上的淡藍色腦袋微微蠕動了一會，一隻潔白的手掌攥著一枚金色的核心丟了出來。
    那枚金色的核心在地毯上滾動，吸引了辦公室內所有人的目光。
    它就那麽輕輕的彈跳了兩下，然後屹立不動，在窗戶透過的陽光下熠熠生輝。
    “別，別煩我，拿著核心滾蛋！愛怎麽契，怎麽契！”
    高明瑞看著地上的核心，一時之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這，這可是機械核心啊！
    你就這麽，就這麽扔地上了？
    他要是但凡有點兒歹意，拿點兒工具敲那麽兩下，你人可就跟著沒了！
    一時間，他竟是不知道該感歎夏娃馬虎大意，還是該感謝她對自己的信任。
    一側的雯靜都驚了！
    那可是機娘的身家性命啊！
    她，她昨晚是宿醉了？還是嗑藥了？高負荷運轉，把腦袋燒壞了？
    她快步撿起了核心，走到了夏娃的身旁：“總督，總督？這可是你的核心啊！”
    夏娃癱在辦公桌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看上去，已經完完全全陷入了沉睡。
    雯靜動了動自己的鼻子，又在她的額頭探了探，發現沒有任何的異常。
    她拿著手裏的核心，轉頭看向了一側的高明瑞，一臉的不可思議。這是腦抽兒了？機娘的核心，就這麽輕而易舉暴露了出來，像是丟垃圾一樣扔在了地上，還任人處理？
    “老高，這，這怎麽辦？”
    高明瑞緩步走到了夏娃的身旁，雙眼一眨不眨盯著夏娃，語調微微上揚：“要不，趁著這個機會，讓君威把核心送過去？”
    話語一出口，高明瑞明顯注意到，那粉嫩的耳垂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這，這不太好吧！兩個人的進展，會不會太快了？再，再說了，蘇離那邊咱們不是商量好了，要先探探他有沒有這個意願的嗎？”
    “嘶，你說的在理！那要不還是算了！”
    高明瑞一眨不眨盯著夏娃的耳垂，隻見上麵的紅色快速消退。
    好家夥，二百多歲的機娘，就是不一樣啊！
    你上趕著追人家，竟然還要借他高明瑞的手？
    你，你可是真聰明啊！
    什麽沒有突破口兒？
    這是沒有突破口兒嗎？裝作一副宿醉的模樣，借著別人的手陰差陽錯？
    你可真是個行家啊！
    合著紅利你吃了，鍋讓他來背？
    高明瑞翻了個白眼兒，算了，忽然覺得，送上門的，沒什麽好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