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是真痛。
    李剛覺得有千萬隻螞蟻在自己全身肌肉裏啃食，啃食就算了，還是邊走邊啃，什麽玩意兒。
    “老板，要不我自己，自己，媽的，草！我自己待著吧，想罵人！”
    他不是沒經曆過痛苦的，當年手臂粉碎性骨折，全身是傷，還是隊友給他背出原始森林，中間的折磨也不輕。
    就算是隊裏拉練，也有累得全身酸痛，尿尿都發抖……
    可這些加起來，都比不上現在身體裏要翻天的‘鬧騰’。
    “還挺在乎形象，”劉暮剛把可能用到的物資一一拿出來擺放整齊，回頭看他一眼。
    “這才剛開個頭呢，忍著吧。對了，一會兒身體修複的時候骨頭估計會重組，你要實在受不了，我可以把你打暈。”
    李剛在地上翻了個身，蒼白的照明燈光下，汗水混合灰塵將沾滿頭滿臉。
    “老板，姐姐，咱就說，不能用鎮痛劑嗎？”
    “別妄想了，首先，我不會注射麻藥，掌握不好劑量你命就沒了。其次，麻藥很貴，現在基本搞不到，你在壁壘治病不知道啊？”
    無情打消了李剛的希望，劉暮說出更無情的話，“變異過程不能停，中間還可能需要更多紅霧，你最好從現在開始做好麵對任何可能的心理準備。”
    李剛不翻滾了，躺在地上，竭盡全力放鬆身體，腮幫子咬得梆硬，“我可以，做到！”
    怕他硬挺著更堅持不住，劉暮生出一絲絲同情，想了想道，“唱首歌吧，你們軍隊不是總是唱歌嗎？想想以前的日子，身體健康的時候，有個奔頭。”
    地上的人眼神微亮，還真的斷斷續續唱了起來，“寒風飄飄落葉，軍隊是一朵綠花，親愛的，戰友，你，你不要，想家……”
    劉暮拿出消過毒的金屬注射器，打破一支安瓿瓶，將裏麵碧綠色的液體藥物吸進針筒。
    “這個是誘導劑，別問來源，問就是保密。”
    她直接一針紮進李剛的腰部，在對方痛呼裏快速推入藥物，假裝道，“啊，忘記提前說了，這個是要直接注射進腰子的。放心，腰子不會出問題。”
    地上的男人已經痛得無話可說了，隻有刻在靈魂裏的曲調在口裏哼哼。
    說真的，比起之前楊平熙那幾個小青年變異，李剛的過程必定更痛苦，但他的表現卻比那幾個好看得多。
    那幾個被菌絲麻痹了神經，一大半變異過程都意識不清晰，也算是因禍得福。
    劉暮看李剛身體皮膚漸漸呈現出紅色，知道緊要關頭開始了，果然，就聽到他手臂和大腿裏的骨骼哢哢作響。
    【黑桃a在線，檢測到附近有生物變異，請問是否開啟生命體征監測？】
    【開啟吧，你有什麽建議？】劉暮現在做的事情，大部分都不需要依靠係統。
    好好的回收係統，幾乎淪為儲物和隔離空間，這就讓喜歡發揮事物最大價值的她覺得很浪費。
    【生命體征監測已開啟，正常人類變異階段實用性數據讀取中，驗證中，請問是否按照已有數據生成藥物使用清單？】
    這份數據劉暮很清楚，是來自上輩子末世裏人類覺醒異能和動物變異的記錄。
    可現在李剛既不是覺醒，也不是其他動物被環境變異，她有點猶豫。
    【開啟吧，如果情況不同，就重新計算。唉，小a啊，咱們也沒什麽藥了吧？】
    在末世，即便已經進入第四個十年的時候，藥物，特別是在人類覺醒中需要的藥物，依然十分稀缺，且幾乎都掌握在各處壁壘的高層手裏。
    她能弄到的這些，還是他們整個隊伍用晶石換來的物資，存在她這，就是她的了。
    有黑桃a的協助，李剛的痛苦程度應該還是降低了一些。
    他身上新舊傷隻用了五分鍾就重塑了，劉暮看他痛得快要失去意識了，好心道，“恭喜你啊，剛子，骨頭已經重新長好了。你用力看看，是不是跟以前一樣？”
    李剛被折磨得無神的雙眼，劃過一道亮光。他就是因為手臂的傷才斷送了職業生涯，還成了領取殘疾補貼的退伍軍人。
    如今，他悶哼一聲，抬起了右手，握拳，鬆開，握拳，再鬆開，最後狠狠捶打在自己骨折的腿上……
    好吧，除了變異本來的痛楚，確實沒有來自骨頭的那種針紮和撕裂，他無力地笑了笑，“小暮姐，我有點餓。”
    晚飯他可是吃了三大碗米飯和一大碗燉肉，半小時不到，他就覺得自己餓得厲害，很想撕咬點什麽吞進肚子裏，填補上那種黑洞般的空虛。
    “正常，變異過程對身體消耗很大，”早就準備好的劉暮，擰開一瓶營養液，捏著李剛的下巴就給灌進他口裏。
    咕嘟咕嘟，很快見底，劉暮沒繼續。
    “這是濃縮營養液，喝了能扛一陣。”
    不管李剛的身手如何，他的身體從變異的條件來說依然隻是普通人類身體，這種提供給末世異能者的濃縮液，普通人隻要喝一兩口就夠一天的營養和熱量。
    這也是劉暮除了對自己和牛波一使用外，那麽摳摳搜搜的原因。
    李剛隻感覺到一股又腥又澀的味道在從口裏滾進喉嚨，接觸過的地方有些灼燒，仿佛是某種弱酸。
    還好現在的味覺感受抵不過身體的痛楚，他沒吐出來，盡數喝了之後，果然不過一瞬間就沒有饑餓感了。
    隻是，難受和痛楚並沒有消散的跡象。
    李剛意識漸漸模糊起來，他做了夢，看到了自己已經去世的奶奶，就在老家的院子裏栽種菜苗。
    又看到自己去參軍的那天，奶奶戴著他的大紅花，奶奶想抹淚， 卻又怕李剛走得不安心，強忍著，隻一個勁地讓他在外麵照顧好自己。
    接著就是軍隊新兵訓練，然後選拔進了特殊部隊，又從特殊部隊選拔，最後進了特別行動隊。
    再接下來，自然是出任務。
    各種各樣的任務中，血淋淋的屍體處處都是，他也學會了殺人，還能在殺人之後跟隊友談笑風生，大口吃肉。
    “殺啊！隊長，讓我上，保證完成任務！”
    “寒風飄飄落葉，軍隊是一朵綠花……”
    又開始唱起了調調。
    讓劉暮驚訝的是，就這種情況下，李剛甚至一個字都沒唱錯。
    “差不多開始恢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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