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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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柳若蘅醒來的時候,隻感到周身有些搖晃……不,整個房間都在搖晃!地震了?!她倏地從床上蹦起來,跑到門口,這才發現她是在一艘船上,是外麵嘩嘩的水聲衝擊著船身!
    她鬆了一口氣,仔細地看了眼船艙,幹淨溫暖,手腳也沒被捆著,桌上放著的都是她最喜歡的菜肴!
    準確地說,她能醒來,並不是因為睡飽了,而是肚子發出了不滿,看著滿桌菜肴,若蘅口水都要掉下來了!她一屁股坐到桌子邊上。
    啊~看起來是碰到好心人了。柳若蘅拾起筷子就要把菜往嘴裏送。
    不對。好心人為什麽要打我一腦袋?!
    她打開艙門,走上甲板,外頭也沒人巡視看押,隻有船頭站著一個檀褐麻布衣服的男子,頭上係著一個花青色的襆頭,背影寬闊又厚實,正朝著水麵發呆。
    “柳~步~筵!!”
    “醒了?”柳步筵轉過身來,他長得麵廣額寬,身材健碩,而立之年的他,看起來豐神俊朗。
    “你竟敢綁我?!”
    “這世上除了我,誰能綁得了你?”
    “就不怕把你天底下最漂亮最聰明最可愛的妹妹打成傻子?”柳若蘅見是阿兄‘綁架了’她,頓時既沒有了瑤恩宮裏的清冷,也沒有救人時的俠氣,隻剩一番淘氣小女兒的撒嬌。
    “我拿捏著分寸呢。”他悠悠吐道,“站在那裏幹什麽,還不過來讓阿兄抱抱。”
    “腦袋昏著呢。”她嘴一撅,摸摸不疼也不痛的腦袋。如果說要有一點昏,隻是因為她睡多了。
    “你再裝!”柳步筵張開雙臂,要去抓她。
    柳若蘅呼地一下如風一般撲進阿兄懷裏:“阿兄,我真的太想你了!”
    瑤恩宮裏寂靜清冷,除了師門的兄弟姐妹,沒有別的熱鬧。柳氏兄妹父母過世早,隻靠行商的舅舅庇護,接到家裏噩耗的時候,柳步筵就從寒酥山上下來,自此跟舅舅走南闖北,才逐漸將父母留下的基業壯大至今。雖然若蘅修習苦寒,但好衣好食步筵從未舍得斷過,但凡要走到北境,總恨不得把一船的物資都搬上山。
    “想我還不快點回來?師父說你早就下山了!”
    “每次回家都是一路快船,都沒看過沿途的風景,我就想走走陸路,看看幽州、長洛這些大都市嘛。”
    “還想去長洛?還好我使了點手段,不然明年你都回不了家。”柳步筵本來有點心疼妹妹,現在一點都不後悔。
    “柳步筵!”
    “怎麽了?”柳步筵被嚇了一跳。
    “霓雀莊要開不下去了嗎?”柳若蘅趴在柳步筵胸膛覺得臉上紮紮的,猛地鬆開兄長,神情嚴肅地問道。
    “啊?”
    “你這穿的都是什麽呀?紮得我臉疼。”柳若蘅摸了摸柳步筵身上的粗麻衣裳,“堂堂絲綢莊的莊主,出門穿這個?”
    柳步筵終於喘了口氣,歎道:“出門行走要低調。”
    “你別騙我,說,是不是家裏出什麽事情了?”
    “真沒有……”柳步筵解釋道,“隻因最近海賊太多了,我怕顯眼。”
    “我在盧龍碰到一個小莊主穿了魯山綢,人家也不怕。你好歹也是瑤恩宮弟子,慌什麽。”
    “你是說你自己麽?”步筵笑問。
    若蘅低頭一看,我怎麽還穿著他的衣服!!
    “不……不是。”
    “我還想問你呢,你怎麽穿了個別人的衣裳,還是別的男人的衣裳?!”
    都怪這魯山綢,穿著實在輕軟舒適。
    “還不快去換了!”
    柳若蘅被兄長一吼,倏地鑽進船艙換了身衣服。然後坐在裏麵,美美地卷要桌上的飯菜才出船艙。
    “哪個莊的?”
    “誰?”
    “魯山綢。”
    “……錢莊的吧。”柳若蘅想起他那副跟自己要利錢時候,雁過都要留一把毛的模樣……噝~還好,我不是那隻大雁,也沒有被他拔毛。
    “錢莊?”柳步筵一臉疑惑。魯山綢和碧州綢都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好料子,價格比黃金貴上千倍。隻因魯山綢是朝廷貢品,流在市場上的量極少,但今年霓雀莊得了一些,看這衣料的紋飾分明就是他今年送去霈澤莊的嘛。
    “嗯!”
    “說說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從哪裏說起?她腦海裏浮現的是那個男人精致的麵龐和雋逸的身姿。皮相是好皮相,人可太驕傲了!求他說句話真是難上加難。
    你和你家夫人晚上睡覺不關燈?
    啊天呐……若蘅想起來都臉上發燙。這家夥要不然就是口出狂言……!
    “嗯?想什麽呢?”柳步筵見她有些出神。
    “啊……沒什麽。”柳若蘅思路被打斷,擺擺手。
    她一說謊柳步筵一眼就能看出來,隻是他有些失落,妹妹好像忽然長大了,有心事了。可轉念一想,妹妹可不是已經到了要嫁人的時候了麽。他打趣道:“女大不由兄,以後是該換個人管你了。”
    “阿兄!”柳若蘅嗔道,阿兄是最了解她的,正如他所說,如果不用點手段把她綁回家,她可能會一直在外逗留,來拖延馬上要來的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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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步筵看她可愛的樣子,哈哈笑起來,反正治你的隻能是我,其他人一概不許欺負!
    “和你一起的那個丫頭是什麽來路,清楚嗎?”
    柳若蘅把事情來龍去脈與柳步筵說了一遍,卻見柳步筵雙眉緊皺,喝道:“你一個女孩子家去什麽風花雪月的地方?!”
    “阿兄……”江上的水波滾滾,柳若蘅靠著船舷,看著超出常人老成的柳步筵噌得炸毛,隻好解釋道,“我想替阿兄分擔一些……”
    “有什麽需要你分擔的,你安安全全的就是對我最好的分擔了!”
    “阿兄~”若蘅安撫兄長道,“我知你一直惦記著絮兒,這事兒,你去哪有我去方便……”
    “當然是我去方便!”柳步筵道。
    柳若絮是霓雀莊最小的孩子,出生之時,父親柳一拓因牽連江南觀察使謀反一事被殺。柳夫人薛初容傷心欲絕,若不是因為三個孩子需要她的照看,她也一並跟了去。誰料想屋漏偏逢連夜雨,才生下若絮一個多月,就被歹人搶走,體弱的她也就在流放路上隨夫君去了。
    這些年,若不是薛知白照看外甥,柳步筵也極難在這麽短時間內把霓雀莊經營得如火如荼。但找尋柳若絮的事情,這麽多年來,也隻有兄妹二人才放在心上。
    “那怎麽樣,還是你去一趟朝花樓,再被舅舅打得屁股開花?”若蘅咯咯笑起來。
    柳步筵瞪了她一眼:“長洛、涼州……各大名樓我都著人探訪過了……沒有。”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
    “別灰心,既然絮兒有胎記,那便好找……隻要人還在。”
    若蘅之所以救下硯池,是因為她看到硯池的鎖骨下畫了一朵花子,和舅舅說的,若絮胎記的位置非常一致。
    “她人呢?”
    “說是要報答你的大恩大德,已經幹了一早上活了。”
    “恩人,你醒了。”硯池從船艙裏走出來,給她請安。
    “別別別。以後別叫我恩人了,叫我二莊主就行。”
    “是。二莊主。”
    “硯池,我在幽州的時候,觀察了你一段時間,看你每日裏都在鎖骨下畫一個花子,這是為何?”
    “二莊主是說這個?”硯池輕輕撥開衣襟的一寸。
    “嗯。”
    “二莊主別見怪。”
    “說吧。”
    “當日奴婢鎖骨下被指甲劃傷,又因演樂在即,怕被教坊使訓斥,所以想到最近才在長洛流行起來的一種妝容,即在肩頭、鎖骨、胸脯上畫上花子,以做落花於身的效果。所以奴婢便鬥膽畫上以做遮掩。”
    “噢~”若蘅雖沒有報多大希望,但還是難掩失望,“前朝壽陽公主因梅花瓣落在額間三日不曾洗去,才有了額間花子流行於世,長洛是為何流行起來的?”
    “這……奴婢不知。”
    “你去吧。”
    若蘅轉頭對柳步筵說:“阿兄,我們是不是得換個思路……”
    “嗯?”
    “我們是不是太悲觀了,以我們家的美貌,流落煙花巷的話……必定名動全城吧。”柳若蘅想象著柳若絮長大的樣子,一定是個不亞於自己的美人,“煙花巷其實不必費力尋找,反倒是些尋常百姓家反而更不易引人注意。”
    “嗬。”柳步筵一臉大汗,雖然在講一件極為難過的事情,卻被她美人知美的“洋洋得意”逗笑,“那若照你這麽說,哪裏有個芳齡二八的美人,就往哪裏去找便是了。”
    “嗯!”
    哈哈哈哈!柳步筵笑了。
    “隻要知道絮兒還活著,如果她生活得好,我也想不打擾。”
    “我相信絮兒還在人世間,我們也一定會找到她。”
    兄妹倆靠著船櫞,望著煙波浩渺的江水,水裏的寒氣逐漸被陽光驅散。
    “阿兄,你知道我此生的心願是什麽?”
    “一生一世一雙人。”
    “嗯?庸俗……”柳若蘅皺了皺眉,嫌棄阿兄一點都不了解自己:“有美食吃喝,有美衣穿戴,有阿兄和小妹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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