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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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堃遠抬眼,看著孟先尋那張黢黑中透著看戲的臉,他是明白了,又是衝著他來的:“孟公的意思是讓我在兄長和夫人間選一個?”
    “二郎是聰明人,有些事情不必我多說了吧?”孟先尋聽林堃遠語意中的不滿,也索性揭了臉麵。
    “我夫人是碧州人,孟公是海州的父母官,想必管不著吧?”
    “來人。”海州府吏端了一紙文書走到林堃遠麵前。
    “你與柳若蘅本是商賈,但如今你得了進士,身份便與往日不同。這是退婚書,隻要你在退婚書上簽了字,海州官媒署便與你行個方便,如此,你便是未娶之士,她便是未嫁之女。”
    林堃遠方才想起,他和柳若蘅的婚書是呈遞到海州官媒署的,他看著落在他與柳若蘅兩人婚書上的簽印,第一回覺得極為好看。
    “諸多高門女子都在參選‘長風使’,這個官職可不是誰都可以做的,孟公可否告知,我夫人平平一介商賈,她為何要去湊這個熱鬧?”
    “不瞞你說,柳若蘅是江南第一美人,這個稱號,花鳥使還沒到江南的時候就已經知曉了。她若不去參選‘長風使’,你讓花鳥使的臉麵往哪裏擱?”
    “花鳥使現在這麽講規矩了,還特意請孟公繞這麽大個圈子來辦?”
    “‘長風使’到底是朝廷的女官,女官也是要進入後宮的。陛下年輕,如果女官有婚姻在身,到底是不方便。”
    “孟公的意思是,花鳥使除了選‘長風使’還要選妃是嗎?”
    “唉。”孟先尋製止道,“話不是這麽說,花鳥使的使命是替陛下辦事,咱們不也是替陛下辦事麽?”
    替陛下辦事?林堃遠輕蔑一笑。
    “孟公一心想要討好花鳥使,給他們行方便,可知也會寒了海州百姓的心?”
    孟先尋也不與林堃遠著急,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當然知道你舍不得,畢竟是美人嘛,都要娶到手了……但婚姻一事也是要講緣分的,你既無緣,也不要強求了。”
    “孟先尋,四年前你任洞庭監渡官的時候,也是為了討好你的上司,才眼看著我兄長的船沒入江中吧?”
    孟先尋眼神一暗,麵色更為陰霾。
    “林堃遠,就算你不在這裏畫這道符印,柳若蘅仍然要去參選,我是在給你機會。”
    “孟先尋你既然來到海州了,想必也是做足了準備吧,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冤有頭債有主,你哪裏來的自信一定會贏我林堃遠?”
    “成昭遠這個身體,在裏麵和外麵有差別嗎?”孟先尋笑道,“這很難選嗎?”
    “洞庭河隘至今被稱為‘魔鬼關’,孟先尋你的手上沾染了多少條人命,你心裏沒數?”
    “你既然知道,那我就坦白告訴你,不多成昭遠一條。”孟先尋冷笑道。
    “你上司沒有把實話告訴你吧?為什麽要殺成昭遠?”林堃遠盯著他的眼睛問道。
    孟先尋眼神閃爍,內心如空了一些。
    “嚴雍從來沒有真正信任你過吧?你不過是他擺布的棋子而已。”林堃遠嘲笑道,“棋子還算是抬舉你的,你就是他一個純純的劊子手而已,髒活累活都是你幹,而他坐享其成。”
    “大膽包天,竟敢侮辱本公!”
    “是誰侮辱你,你自己心裏清楚。”林堃遠眉宇間滿是厭惡,“你來海州做刺史,真的是提拔你嗎,還是讓你替他把曾經沒有料理完的事情,料理幹淨?”
    孟先尋的拳頭慢慢地攥緊了,眉宇間盡是滄桑。
    “一樁樁、一件件……永無止境吧?”林堃遠逼問道。
    “你知道什麽?!”孟先尋雙唇顫抖。
    “你以為你是誰,有權這麽盤問一州長官?”
    “你知道為什麽洞庭河隘隻有福灣船廠躲過去了災難?”
    孟先尋抬眼怒道:“你們隻是運氣好……”
    “是因為我們比別人多知道一些人心。”林堃遠這才走到客席上坐下,緩緩喝了口茶,“如果你想好好地坐在這個刺史的座位上,奉勸一句,不要做你不該做的事情。”
    “嗬。”孟先尋不屑地冷笑,盡管他的背脊冒起了層層冷汗,“我還會怕你?”
    “你做過點什麽事情,我這裏一筆筆賬都記著呢。”
    孟先尋嘴角一抽搐,道:“年輕人,你是太猖狂了些。”
    “你任監渡官的八年,年年有一大船傾覆,直到四年前,總計人死人傷一百五十一人;然後你去舟楫署領了職,原本以為金盆要洗手了,沒想到,先皇的寵妃吃了你們署裏送去行宮的魚蝦,當晚暴斃;後來你又調任豫州司馬,任內有船在汴河落水,豫州刺史連夜救援追查卻跌落汴河,因公殉職……”
    孟先尋眼睛漲得通紅,血絲仿佛要噴湧出來……
    “還要我接著說嗎,孟公?”林堃遠定神看他,“人在做,天在看,你以為你做得密不漏風嗎?”
    “你究竟是誰?”
    “林堃遠呐。”堃遠輕鬆地說道,“孟公覺得,我阿兄現在應該在哪裏?”
    孟先尋咬了咬嘴唇,睨著林堃遠,然後垂下眼簾,命人暗暗放了成昭遠。
    林堃遠聽罷,抬腿往門外走去,卻聽身後飛來一把大刀。孟先尋拔刀朝林堃遠砍了過去,林堃遠順勢轉了身,一腳就將孟先尋的大刀踢飛。孟先尋愣在原地,手腕一下麻木,酸痛感鑽到了心間,而他的大刀正正好,落在林堃遠的手中,刀刃指向了他的脖頸。
    “你?……”孟先尋是個武人,但畢竟不是武林之人,他這點莽匪本事隻是用來對付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而他這輩子都沒有見過所謂的武林人。
    “我阿兄當年是如何被琵琶蛇咬的?”林堃遠原想放他一馬,但是他似乎已經是個心狠手辣的慣犯。
    “琵琶蛇出沒在西域,我又如何……”孟先尋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林堃遠打斷。
    “是你放的。”林堃遠皙白的臉上,隻有忍著不能立即殺掉孟先尋的怒火。
    孟先尋說不上話來,他的狠厲在他的牙尖絲絲冒著,就像匍匐在西域黃沙間的猛蛇。
    “孟公,要拔刀不該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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