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十五年前:獲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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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帝走後,烏雲壓著的明承宮上落起了大雨,嘩啦啦地打在琉璃瓦片上,澆著這座古老的宮殿。
    “陛下,何必發這麽大的火呢?”對於和帝的不快,魚恭振十分敏感。
    “你看看這個羅度,自己事情沒辦好,還要拉著程相下水,這都是什麽人呐。”和帝佇立在走廊上,叉著腰,氣呼呼地望著雨水打在層層密密的芭蕉上。
    “羅度昏聵,陛下犯不著為他生氣。隻是奴才有些不解,陛下為何非要那兩個進士?”
    “朕是非要那兩個進士嗎?”和帝轉了半圈身子對魚恭振道,“魚公公,你不明白嗎,朕是討厭他不把朕的話放心上。”
    魚恭振忽然覺得腦門有點嗡,眼前的和帝和他們剛剛恭迎回來的擔心怯懦有些不同了,他竟然有了些脾氣。
    “這個宮裏,隻有你們和太後是真心實意對朕,那些大臣,個個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和帝敏銳的眼光,讀到了魚恭振的擔憂,他拉起魚恭振的手,“魚公公,我們是一體的,當初若沒有你們的扶立之功,就沒有今日的朕,但是今日朕受到了藐視,也就是我們一起受的屈辱。”
    魚恭振貪財好色,盡管他接了羅度的好處,但他更看重的是那份人前的尊嚴與驕傲。和帝似乎說得沒錯,外麵那群大臣,什麽時候正眼瞧過他們這些內侍官?
    “陛下,羅度可惡,臣這就叫他們好好辦差。”
    “也不必過於嚴懲。”和帝道,“有幾分罪都叫他擔著就是。”
    “是,陛下。”
    “還有那個東方狀元,給朕安排到翰林院來,聽說他是商賈出身,年紀又輕,一定比程相有更多玩耍的法子,好解悶。”和帝道。
    魚恭振露出一絲安心的笑容:“還是陛下想得周到。”
    “朕去給太後請安,你忙去吧。”和帝見魚恭振滿意,便打發了他。
    “陛下,這大雨天,您要去棠寧宮,得有人侍候。”
    “叫他們跟著就行。”和帝指著身後跟著的一串下階內侍道。
    “奴才送陛下到棠寧宮再去處理這些事兒。”魚恭振恭敬道。
    和帝隻得作罷。
    棠寧宮裏,太後薛初容正對著窗外黃色的簇簇花朵發呆,雨打棠棣,卻更顯其灼灼之色。
    “兒臣給母後請安。”和帝跪拜。
    “起來吧。”太後語速極慢,她沒有轉過身來,而是依舊定定地看著窗外。
    和帝把手一揮,讓身邊侍候的宮女全部退下。
    “棠棣之華,偏其反而,豈不爾思,室是遠而。”和帝走到太後身邊,看著窗外的花朵道,“母親是想家了。”
    “有你的地方,就是家了。”太後轉過身來,看著兒子道。
    “母親還想找到阿姐。放心吧,等我們江山穩固,兒臣就派人去尋找。”和帝安慰道。
    “淳暉,我們在宮裏艱難,母後隻要你過得好。”
    “母後……他們……”和帝指著外麵的這些人,麵色苦痛。
    “你的幫手都到了嗎?”太後問道。
    和帝搖搖頭。
    “我聽說你今日在朝堂上與吏部尚書發生了不快,他可是老臣啊,你開罪了他,不知道多少人要不高興呢。”太後勸道,“萬事急不得。”
    “母後,我們要熬到什麽時候?”
    “這個東方狀元是什麽人?”
    “他是道一大師的親傳弟子。”
    “清緣山的弟子,連武林的事情都不過問,他怎麽會到廟堂來幫你?”太後道。
    “母後,當年您不就是因為清緣山置身世外,才將兒臣送去教養嗎?這麽多年,清緣山從未因為兒臣身份有半分區別對待。廟堂與否,他們並不在乎,他們隻看天下看世情。”
    “淳暉,武林之人,善惡難辨。母後年歲漸長,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你得辨得清人。清緣山對我們有恩,倘若他真的不願踏入廟堂,切不可逼他。”
    “兒臣謹記。”
    “今日雷士澄拿了一份‘長風使’的候選名單,這裏頭一定會有他們的人,你看了沒有?”
    “兒臣不是沉溺於美色之人,無論誰來,都不能把兒臣如何。”
    “嗯。”太後道,“我替你剔除了一個人,但是雷士澄能不能聽哀家的,哀家不能把握。倘若最後還是送了進來,你萬萬不可親近她。”
    “是誰?”
    “這個女子名叫柳若蘅,號稱‘江南第一美人’。”
    “嗯,兒臣知道了。”和帝心裏,這個美人不過是他們想要拿捏他的工具。
    “母後,新羅海玉,兒臣已經派人去尋找了,等找來後,就能為母後療傷。”
    “我的身子不要緊,重要的是,你要以此來號令整個武林為你所用。”太後拉著和帝的手道,“母後能幫你的隻有這些了。”
    “母後,兒臣必當盡力而為。”
    長洛的春雨下了一場便出了陽光,和帝走後,太後薛初容靠回了榻上,這些日子,她總是想起十五年前的那個傍晚。
    十五年前,彼時還是朝廷犯官家屬的太後踩著無盡悲戚的秋風踏上了流放之路,時年三十出頭,這個打擊來得太過突然。官衙的凶惡衙吏突然踹開她的家門,她的女兒才三個月大,還抱在懷裏。
    “《大瀛律》裏,犯官家屬未成年者可免刑罰。夫人,陛下恩寬,你應該不希望孩子跟著你受苦吧。”帶領查抄的衙吏對初容道。
    還沒等薛初容反應過來,衙吏便一聲命令:“把孩子抱走。”
    “你們要帶她去哪裏?還給我,還給我!”薛初容大喊,奪命一般朝一群官差衝去。
    “我勸你冷靜點,這是為她好。”產後的她身子並沒有完全恢複好,一下子便給領頭衙吏抓了回來。
    “既然孩子無罪,那我就有權把她送到我想送的地方去。”薛初容一雙丹鳳眼射出怒火。
    “官府辦差,由得你想怎樣就怎樣?”
    隻見薛初容一掌推開領頭府衙,又飛身前去抓孩子,她畢竟是蓬萊洲的弟子,即便身腦俱疲,對付衙吏還是綽綽有餘。可是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一人,一身土布黃袍,往薛初容的背後,狠狠地擊了一掌。隻見薛初容一口鮮血噴向天空,手裏的孩子也隨著她飛了出去,但是黃袍男子卻接住了孩子。
    “不哭不鬧,是個好孩子。”黃袍男子道。
    “金沙昆侖掌?”薛初容還沒來得及想為什麽天舞門的人要來搶她的孩子,便倒在了自家門前,“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什麽……”
    黃袍男子並未搭理她,忽地躍上馬匹帶著孩子消失在塵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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