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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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帆莊裏,陸茂玄在密室裏修煉《大緣密經》。經過和林堃遠的交手,他更加確定,混沌局最精華的招式陣法,絕幹不過蛟龍心經和扶桑劍,何況那日,林堃遠尚未出劍。
然而練習《大緣密經》乃武林大忌,練成之人,天下無人能敵,千年來,唯有蓬萊洲創洲之祖得了大緣。而練不成的,比比皆是,因為參不透其中之緣之由之本。而練不成,其實並沒有關係,最可怕的是“誤解”。“誤解”易生疑惑,再生固執,易受迷惑,而生仇怨,失去根本。《大緣密經》裏沒有說這叫“走火入魔”,但收藏大緣密經的蓬萊洲弟子都知曉,隻不過“走火入魔”也不是人人都走得了,一定也得有較高的修為與覺悟方可以。至於真正走火入魔的修煉者,也不過一人而已,他早就被封在武林過往的塵埃裏,沒有人願意提及。但無論如何,這本書在蓬萊洲幾乎等於禁書,一直被塞在藏書閣的角落裏。
“莊主,海玉到了。”漠天等陸茂玄從密室出來後趕上去匯報。
陸茂玄一身黑色的練功服,袖口繡著精致的蟠螭紋金線,他原本麥色的肌膚看起來有些發白,頭上冒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他把門在身後關上,拿起侍女遞上的汗巾,擦了擦額頭。
“柳步筵這個人,不知好歹,到頭來,我不還是有海玉了。”
“莊主英明,柳步筵這下應該是吃到苦頭了。”漠天道,“當初莊主拿這麽多良馬寶貝與他換,他都不肯,實在是小氣。”
“他不是小氣也不是貪,他是看不起我。”陸茂玄露出一絲幽怨又切齒的語氣。
“等莊主練成了大緣密經,看他還怎麽敢小看莊主!”
說著,兩人便來到海玉麵前。昧市主派了一行人正守著海玉等陸茂玄驗收。
“嗯~不錯~”陸茂玄看了一眼海玉,便坐上去運功。大緣密經的練習必須要加強本門派的根本。陸茂玄一下子感到了無窮的力量,身心交匯之處既舒暢又強大。瞬間沒有了方才在密室裏的疲累。
“昧市主說,隻能借我們三日,三日之後,要歸還掌拂洲主。”漠天稟道。
“為何?”
“昧市主說,掌拂洲主已拿到全部海玉,不日就要進獻陛下。”
“掌拂那個老東西還算是有本事。”陸茂玄問道,“瑤恩宮和天舞門那兩塊這麽快就找到了?都藏在了哪裏?”
“這屬下倒是不知。”
“你們主上原本答應我是三十日,這下隻有三日了,是不是太過分了點?”陸茂玄對駱威舟的屬下道。
“市主說,如果陸莊主不滿意,可親到府上與他商量。”駱威舟一名押貨屬下稟道。
“哼。”陸茂玄不滿地哼唧了一聲,隨即便與他們進了駱威舟的府衙。
駱威舟是江南十三行的行首,但其產業遍布大瀛,富可敵國。他府衙的精致程度較嚴雍的更甚,後花園可與宮廷的禦花園媲美。
“駱叔叔。”後花園裏,陸茂玄向駱威舟行禮。
“賢侄來了。”駱威舟笑嗬嗬地與他道,“正好,你聞聞,早桂開了,清香幽遠。”
“叔父種的花自是全大瀛最好的。”陸茂玄儉樸地臉上,說這些話時,有些違和。
駱威舟朝他笑笑:“茂玄啊,這事情委屈你了。”
“叔父說好的三十日,為何隻有三日了?”這種直接的方式更對陸茂玄的性格,“隻有三日,我如何能練好大緣密經?”
“大緣密經也不是一朝一日就能成的,哪怕給你三十日也不夠啊。”駱威舟叫人上了酒菜,在後花園的亭中與他對飲起來。“掌拂要拿海玉去進獻陛下,他將來就是武林盟主,天下兵馬大元帥,於你於我都有極大的好處。”
陸茂玄捏拳不語,他從未與人說過,他想做這個武林盟主,才答應駱威舟以奔帆莊密室為誘餌,逼柳步筵和林堃遠交出海玉。要說這樁事情裏,功勞是他最大,憑什麽掌拂就做了這個既得利益者。
“三天太少了叔父,至少要半月。”陸茂玄兩手放在腿上,並不對桌上的食物感興趣,“你答應我的。”
“奔帆莊馬上就要重掌大瀛馬場了,你不高興嗎?”
“高興。”
“那就對了。”駱威舟哄道,“你練那個大緣密經有什麽用。是有錢還是有權?”
“有地位。”陸茂玄冷冰冰道。
“你掌了天下馬場,還怕沒有地位?”
“我要武林的地位,要比林堃遠的聲名響亮,我要做當世武林的第一高手。”
“你何必執著於此?”
“如果當年阿耶是天下第一高手,就沒有人敢動奔帆莊絲毫……我必須要威懾他們,這才可保得奔帆莊長久。”陸茂玄沒有和駱威舟說,隻是因為林堃遠是他的殺父仇人。
“難得你有長久之道。”駱威舟道,“也罷,你先練個三日,等他進了長洛之後,叔父再替你跟掌拂商量,讓他借你修煉。”
“叔父不要再哄人了!”陸茂玄的眼裏發出了不耐與慍怒,“進了長洛,獻給陛下,東西進了宮廷的庫房,如何才能再取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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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放心,叔父說可以就可以。”駱威舟道。
“叔父,我不再是小孩子了!”陸茂玄的聲音大了起來,“這樁事情裏,奔帆莊犧牲得太多了。”
“茂玄!”駱威舟見陸茂玄如此固執,麵色一冷,“這樁事情裏,你知道你做了什麽。你差點壞了大事!”
“什麽?”
“你拿蛇骨丹給柳步筵?你簡直是混賬!”
陸茂玄嘴唇顫動一下,果然什麽事情都沒能逃過駱威舟的眼睛,這事情做得這麽隱蔽,竟然也被他察覺了。但他還是決定掙紮一番:“我沒有。我若給了蛇骨丹,柳步筵現在怎麽還能躺在那裏呢?”
“那是因為有人沒讓他吃!”駱威舟怒道,“倘若他當夜服下蛇骨丹,那柳若蘅就不會去新羅了,瑤恩宮的海玉也沒有這麽順利可以拿得到!”
什麽,什麽意思……陸茂玄腦子一片混亂,但是旋即他就明白過來了。
“所以掌拂拿到的瑤恩宮的海玉,是注了柳若蘅的芙蓉密氣?”陸茂玄不敢相信,要注密氣,該耗盡她多少的能量?
駱威舟別過身去,沒有說話,他是一點都看不起陸茂玄這副為情所挾持的樣子。
“柳若蘅怎麽肯給掌拂注密氣?”陸茂玄抓住駱威舟,“叔父,你告訴我,她怎麽肯,你們拿什麽與她做了交換?蛇骨丹?”
“你知道江南沒有蛇骨丹了。”
“那掌拂就是逼了她!”陸茂玄越想越不對,“他們把她怎麽樣了?”
駱威舟瞥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煩,既然知道不是自願給的,那結果必然隻有那樣。駱威舟甩開他的手,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
“叔父,你答應我的,不要他們的命,不要柳步筵的,也不要柳若蘅的。”
“我答應你了,我給柳步筵兩顆蛇骨丹保他一條命。但是柳若蘅我沒有傷她半分。”駱威舟理直氣壯地與他解釋道,“傷她的是掌拂。”
陸茂玄咬了咬唇舌,倏地消失在駱威舟的府邸。當他再出現時,已經在蓬萊洲的大殿之上。
“掌拂洲主,請把柳若蘅交給我,我帶她走。”
“陸掌門這是何意?”
“洲主得了瑤恩宮的海玉,怕是要了柳若蘅半身的血吧?”
掌拂沉吟一笑:“柳若蘅是我蓬萊洲弟子林堃遠的未婚妻,和你混沌局奔帆莊有何關係?”
這話在陸茂玄聽起來,和“林堃遠要了她半身血”是一樣的:“我就知道,林堃遠不是個東西。”他道,“你若不交出來,我今日讓你們瞧瞧混沌局的厲害。”
“陸掌門,柳若蘅已經死了。”費前川道,“一個流了半身血的人怎麽可能還能活著?”
“死了?!”陸茂玄當即拔劍而出,朝費前川刺了過去,好在隱水眼疾手快擋了一下。
“陸掌門,柳若蘅的生死與你有何關係?”隱水問道。
“師兄平日不理世事是不知道,陸茂玄對外說他和柳若蘅有婚約。”費前川極為不悅,譏諷道,“空口無憑的,我都可以說自己和美人有婚約對吧?”
“混蛋。”陸茂玄一排金鏢飛向了費前川,費前川被隱水一拉,勉強隻被傷到皮肉。
“我要你們血債血償!”說完,陸茂玄便持劍朝費前川刺去,費前川和隱水與他展開了一陣攪鬥,未分出勝負。
“好了。”打了近一個時辰,三人都有些筋疲力盡,掌拂吼道。
陸茂玄停下手來,喘了口氣。
“茂玄,看在駱市主的麵上,我一直把你當成侄兒看待,今天就當做發泄發泄吧。”掌拂見陸茂玄的功夫見長,現在洲上的弟子沒有一個能抵得過他,若他一直這樣下去,就算是幾人合力把他打傷轟出去,也沒有多大意思。
“你就這麽輕描淡寫的?”
“人死不能複生,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掌拂道。
“她人呢?”
蓬萊洲大殿內一片靜謐,沒有人回他。
“死要見屍,她人呢?”陸茂玄環顧四周,依舊沒有回應。
“她……回了大海裏。”終究還是費前川撇了撇嘴回答他。
陸茂玄的心如被撕開一般,擊碎了蓬萊洲大殿上的梁柱。等陸茂玄的傷痛全部發泄完畢,掌拂才開口道:“我看你大緣密經練得不錯,這樣,我晚些進京,把海玉多給你留些時日如何?”
“掌拂,你這賬算得真好啊,原本就三十日,折成了三日,這回是你又開恩,再給與三十日麽?”
“百日。”掌拂道,“百日如何?你隨我進京,我再在長洛拖上一陣,待到真正進獻封賞之時,一定過了百日,那時,你的大緣密經應該已經練成了。”
片刻之後,陸茂玄抬起頭道:“成交。”
“不過我還有一要求。”
“你說。”
“讓我看一看瑤恩宮的海玉。”
掌拂命人抬到殿上,放在陸茂玄的麵前。
隻見瑤恩宮的海玉之上,原本玉白的石頭肌理中滲進了鮮紅的顏色,發出極為瑩潤的光芒。他撫摸著這塊玉石,石頭上依舊還有絲絲的血氣,但同樣複繞著微微的芙蓉香。
許久,他抬頭道:“三日後,進京。”
掌拂點了點頭,然後望著陸茂玄離開了蓬萊洲,沒有人看到,他已經淚流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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