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瓊接過鋤頭繼續挖，一鋤頭下去後，裏麵還是黑色的，這是黑土，但是土質黏重。春瓊撫著腦袋沉思，這個地域怎麽會有黑土？想了好半晌，才想起來一種土壤，砂礓黑土。當年地理課上，老師講過，此種土壤有機質較高，有較大的潛在肥力，但下部有砂礓阻礙，水分物理性差，排水不良。
    “姑娘，有什麽不對嗎？”胡嬸和枝兒見春瓊皺眉看著地上的泥坑，忍不住問道。
    春瓊抬起頭，神色凝重，“這是砂礓黑土，雖說有機質含量高，有很大的潛在肥力，可問題也不少。你們看。”
    她伸手又扒拉了一下土坑，抓起一把土展示給胡嬸和枝兒，“這土黏重得很，而且下麵有砂礓層，就像給土地鋪了一層硬殼。水分滲不下去，排又排不走，以後莊稼種下去，根係難伸展，還容易澇災旱災一起找上門。”
    胡嬸一臉擔憂，“那可咋辦呐？這地還能種好莊稼不？要不跟聖上說，咱們換一個地方試驗？”
    春瓊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目光堅定，“能！既然知道問題出在哪，咱就想辦法解決。若我料的不錯，這周圍的大片平原基本都是此種土壤，換地方除非去那邊坡地。砂礓黑土也並非無法治理，用深耕深翻的法子，打破下麵的砂礓層，再摻些沙土改良土質。再合理規劃排水灌溉，引這溪流的水，既能防旱又能防澇。”
    枝兒有些發愁，“姑娘，這工程可不小，咱們能行嗎？”
    春瓊笑了笑，給兩人打氣，“奉旨種地本就不是容易事兒。但隻要咱們一步步來，先把這試驗田劃分區域，一處處改良，肯定能成功。往後不僅要種出好莊稼，還要把這套治理砂礓黑土的法子推廣出去，讓更多像這樣的土地都能豐收。”
    “既然姑娘有辦法我們就放心了，有什麽要我們做的，姑娘隻管吩咐，咱們一起，定能把這土地整改好！這麽一大片，若是都種上咱們那樣的苞穀，一年得產多少呀！”枝兒看著這一望無際的平原，豪情萬丈。
    “好。咱們分工合作，枝兒你識字，日後就幫我記錄每日的進度和遇到的問題。胡嬸廚藝好，後勤保障可全靠您，讓大家吃飽吃好，才有精力幹活。我呢，就負責技術和統籌，咱們齊心協力，肯定沒問題。”春瓊拍了拍枝兒的肩膀，笑道。
    之後，將鋤頭遞給枝兒，她沿著田埂慢慢走動，手中的筆不時在本子上記錄著土壤質地、水源流向。
    這時，一位老農模樣的人扛著鋤頭路過，春瓊猜測，可能是皇莊的佃農，她趕忙上前打招呼，“老人家，您好！我想向您請教些事兒，這片地以往種的什麽莊稼，收成咋樣？”
    老農上下打量她一番，見她態度誠懇，便說道：“姑娘，這片地之前種過麥子這和豆子，種麥子總發蔫，稈子長得比人還高，穗子卻像貓尾巴似的。前年改種豆子，剛結莢就趕上澇，全泡湯了。”
    春瓊聽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將信息詳細記錄下來。
    不知不覺已近晌午，春瓊找了塊溪邊的草地坐下，從包裹裏拿出幹糧，就著溪水簡單吃了幾口。休息片刻後，她又起身繼續勘察，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一直忙到夕陽西下，春瓊三人才拖著略顯疲憊的身子回到馬車旁準備回家。
    回到別院，春瓊徑直走向書房，將記錄的本子攤開在書桌上，又拿出之前收集的關於皇莊土地的資料，仔細對比分析起來。不知不覺，夜幕已深，窗外月色如水，灑在庭院裏，一片寂靜。隻有書房裏還亮著燈，春瓊時而皺眉思索，時而奮筆疾書。
    將各處資料整理歸納後，她帶著整理好的資料去禦史府見趙禦史。趙禦史總管試驗田，那她的行動得經過他同意才行，並且，有些資料需要他出麵才能拿到。
    來到禦史府，春瓊先去後院拜見了太夫人。太夫人正與人商量出城去莊子住一段時間，好不容易天氣暖和了些，在京城窩了一冬的人都想出去踏踏青。
    見到春瓊，太夫人連連招手，“瓊兒來了？正聊到你呢，我們打算去郊外別莊住一段時間，你要不要一起？”
    春瓊行禮後道，“太夫人，您要去的別莊在何處？”
    若是距離皇莊不遠，那她可以跟著，一邊能陪太夫人，一邊能夠繼續準備試驗田。
    “就城東出去不到二十裏，皇家別院附近，聖上前幾年賞的。”
    “實不相瞞，我最近也正好要去皇莊準備試驗田。”
    “那正好，咱們一起，你也省得每天來回跑了。”太夫人直接拍板。
    春瓊應道，“是。”
    太夫人看了一眼枝兒懷裏抱著的冊子，對春瓊道，“找你太爺？去吧，他在書房。忙完了別急著走，鄖鄉縣的魚賣到京城了，家裏采買的早晨出去正好買了一條，中午讓你嚐嚐家鄉的味道。”
    春瓊謝過太夫人，便帶著枝兒前往書房。到了書房門口，她輕輕叩門，得到趙禦史應允後才推門而入。
    “太爺，春瓊來打擾了。”春瓊恭敬地行了一禮。
    趙禦史從書案上抬起頭，目光落在她手中抱著的冊子上，“可是為了試驗田的事？”
    “正是。”春瓊上前，將手中整理好的資料遞過去，“這是我這段時間收集整理的各處資料，關於皇莊土地、水流、以往莊稼種植情況等，還請太爺過目。我知曉試驗田一事由您總管，之後許多行動都需經您同意，而且有些關鍵資料，也得仰仗太爺出麵獲取。”
    趙禦史接過資料，認真翻閱起來。屋內一時安靜，隻有紙張翻動的細微聲響。許久，趙禦史放下資料，微微頷首，“做得不錯，看得出來你下了一番苦功。”
    春瓊臉上浮現出欣喜之色，“能得到太爺認可，春瓊深感榮幸。隻是皇莊土地有些問題，在開始種植之前，需要進行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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