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清清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眾人一時靜默無言。
    “厚臉皮。”
    慕容婉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剛想調整坐姿，繼續話題，她便覺被一團軟綿綿的東西抵住了後背。
    “你不會在包裏裝了條被子吧？”
    慕容婉才剛碰到那個包裹，就聽清清叫了起來。
    “你輕點兒，弄壞了我跟你拚命！”
    她一把奪過，解開檢查一番後，才又小心翼翼收了起來。
    “這件狐裘真好看，哪來的？”
    慕容婉一眼便被吸引，剛想伸手，就隻摸到清清的破棉襖。
    “我騙來……掙來的！”
    清清揚起小臉，不掩得意。
    慕容婉見狀，不由自主向後縮了縮，又細細打量了她一番。
    “我說孟清清，你是不是長胖了？”
    雖說她包得像個粽子，身材無從分辨，但下巴明顯圓潤了不少。
    “必須的，我每一口飯都不白吃！”
    聽聲響，清清大概了拍了拍自己肚子。
    江景深和連朱二人，皆忍俊不禁。
    這孟姑娘仿佛有種魔力，隻要她在場，即便是再奇怪的組合，也少不了歡聲笑語。
    聽到“狐裘”二字，江景深心頭微微一動。
    緊接著，唐錦溫柔恬淡的聲音悠悠響起。
    “看來，慕容公子待孟姑娘是極好的。”
    江景深聞言，手指不自覺握緊。
    就在這時，清清甜潤的聲音再度傳來。
    “我不知道怎麽形容，但你總是這樣說話，讓我心裏很難受。”
    唐錦平日裏與各派往來，無論內心如何，表麵總是維持著風度。
    未曾想清清竟如此直接，一時之間，尷尬得無言以對。
    “這是我倒數第二討厭聽到的話，請你以後不要再說了。”
    清清無意針對唐錦，稍稍緩和了神色，隻仍皺著眉。
    慕容婉本就看不慣唐錦做派，見清清讓她下不來台，心中大感暢快。
    隻是聽聞此言，心中不免好奇。
    “那你最討厭的是什麽？”
    “說我跟孫濟世差不多。”
    ……
    總算離了荒郊野外，住進了客棧，清清又聽慕容婉抱怨了半天唐錦和虞紫蘇。
    好不容易把人哄走，她才得了閑暇，開始翻看《神針七篇》。
    隻是才翻幾頁，心緒又不自覺飛到了別處。
    “心火焚身，風陽難馴。你不要再練這種武功了，對你沒好處。”
    清清收回手，麵色滿是凝重。
    陸月華臉上還留著淺淺的墨痕，本是搞笑的豬鼻，看上去卻隻覺淒楚。
    “我已無路可退。”
    她被唐堯拋棄，失去蒼穹派庇護，美貌之下，背負淫賤之名，引來賊人覬覦，不言而喻。
    若非修煉這等速成卻自損的功法，她早已走不下去。
    “你現在已經常常不能控製情緒了，繼續下去，最後會神誌失常的。”
    清清於心不忍，輕歎一聲，柔聲相勸。
    “慢慢散去功力，好好調養，還能保住性命。”
    “太晚了。”
    陸月華苦笑搖頭，滿目淒涼。
    “如果我早一點遇到你……也不對，那時你還沒出生呢。”
    她嘴角含笑，眼神卻是一片死寂。
    這幾日，她們翻花繩、抽烏龜、剪紙人……
    做了一生中她從沒做過的遊戲，綻放了一生中最多的笑容。
    如今支撐她走到今天的，便隻有找到唐堯，當麵問清楚究竟是不是她一廂情願。
    “可是……”
    身為大夫，清清深信人隻應求生，不應輕死。
    “你不會明白。”
    陸月華帶著沙啞的嗓音不斷在清清耳邊回響。
    “天地間隻剩你一人，生亦何歡，死又何懼？”
    天地一人？
    清清尚在思忖，忽然傳來三聲敲門。
    不會又是慕容婉吧？
    她緩緩開了一條門縫，隻露出半隻眼睛。
    “誒？”
    清清抬頭望向來人，不禁微微一愣。
    “不讓我進去？”
    江景深麵色如水，看上去與往日並無不同。
    “你找我幹啥？”
    清清並未開門，眼神瞟向了一邊，不去看他。
    幻境中時，兩人大敵當前，自然無暇他顧。
    如今脫離危險，想起先前的不愉快，她又犯起別扭來。
    “我不舒服。”
    清清聞言抬頭，將門開大了一點。
    雙目如電，氣息悠長，明明看起來比她還健康。
    還不待她開口，江景深已徑直而入。
    “你哪有一點生病的樣子哦。”
    清清不及阻攔，隻得小聲嘟囔。
    轉念間，她想到這人諱疾忌醫，不到快死不開口，還是不放心道。
    “把手伸出來。”
    江景深背對清清而立，片刻靜默，未有絲毫動作。
    就在她快要沒有耐性的時候，他驀然轉過身，眼中似有千言萬語。
    “這次，還是心裏不舒服。”
    清清心頭一顫，仿佛時光倒流，回到了那夜古槐村的月色。
    “皇宮的事，是我不對。”
    清越的嗓音如流水清泉，在清清心頭掀起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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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今往後，我對你，再無半句謊言、試探或隱瞞。”
    她不明其意，隻覺呼吸無端一滯。
    江景深目光溫柔，落在她蜜桃般的臉龐，片刻沉默後，再道。
    “我們現在，能不能和好？”
    這句話在他心中徘徊已久，終得與她獨處時親口說出。
    清清臉頰瞬間緋紅，猶如熟透的番茄。
    “本來就是你不好！”
    她心中慌亂如麻，卻強作鎮定，偏過頭去，不敢與他對視。
    “隻是，隻是我大方，不跟你計較。”
    見清清如此情態，江景深心中柔軟到了極點。
    他本以為旁人之語，皆是浮雲，隻相信她的話，便已足夠。
    如今卻覺她說的也不能盡信。
    一邊嚷嚷著生死不相幹，一邊因他舍棄了揚名立萬的機會；
    嘴上說以後形如陌路，又為了一朵天山雪蓮，不惜孤身去慕容家犯險；
    二人心結未解，但她想也不想，闖進了幻境。
    而他自己更不必多言。
    離別短短數日，眼中萬物，已處處是她。
    情不知所起，卻深知此生已非她不可。
    江景深緩緩向前，低聲細語。
    “你若不惱我，那為什麽要別人的衣服，不要我的？”
    聽他提起狐裘，清清猛然想起書中設定，恍如當頭一棒。
    “我們說好的交換條件，我為你解毒，你以後放我爹娘一馬。
    我不要別的，你記得答應的事就好。”
    她臉上紅暈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意，下意識便要後退。
    不料剛一動身，江景深已如影隨形，緊緊握住她的手腕，不容絲毫退縮。
    “那不是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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