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陰差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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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陰差陽錯
藍雁歸氣若遊絲的話語,卻似驚雷炸響在眾人耳畔。
“娘!”
景深顫抖著抱緊母親,素來沉靜的眼眸中盡是惶然。
他徒勞地擦拭母親口中湧出的鮮血,殷紅順著指縫蜿蜒而下。
十步開外,江淮止被這驚天秘密震得心神俱裂。
他踉蹌著撲向清清,袖口掃過滿地血汙,在少女鵝黃裙裾上拖出猙獰痕跡。
“救她!我命令你立刻救她!”
清清額角滲出冷汗,咬牙試圖抬起左臂。
她本就真氣稀薄,連番重傷下根本無法施展神針七篇。
“快啊!”
江淮止雙眼幾乎沁出血來,伸手就要扣住清清肩頭,卻被一柄寒劍橫隔其間。
“你方才打傷她手時,可有想過會有此刻?”
封無痕將清清護在身後,劍鋒映出冷若冰霜的麵容。
江淮止怔怔望著自己顫抖的雙手,眼神逐漸失去焦距。
他親自將最愛的女人推入死局,又斷送了她最後的生機。
“雁歸,雁歸......”
江淮止突然爆發出駭人力道,撞開景深將人搶入懷中。
“這都是為什麽?”
藍雁歸在他臂彎間微弱抽搐,破碎的胸腔再難聚起完整氣息。
她心脈盡斷,縱是扁鵲複生亦難救治。
這一瞬間,清清想起了自己。
她沒有來得及和父母好好告別,便與他們陰陽相隔。
同樣的遺憾,她不要景深再嚐。
右手攥緊最後一枚銀針,拚盡餘力刺入藍雁歸三處要穴,隨即口鼻鮮血湧出。
封無痕臉色驟變,當即為她灌輸真氣,才使她氣息稍平。
藍雁歸渙散的瞳孔漸漸凝聚,染血的指尖觸到江淮止戰栗的手背。
見她恢複意識,江淮止立時喜形於色。
“撐住,我現在就帶你去找太醫。”
他倉皇起身,不料被袍角絆倒,正要掙紮著再起,卻被藍雁歸製止。
“不必了,讓我和景深說說話。”
二十年光陰在這一握裏坍縮成雪。
她看見王府裏孩童蜷縮的背影,看見少年執劍時孤絕的眼神。
“都是娘錯了,是娘對不起你。”
景深眼眶通紅,隻牢牢盯著母親。
他自然是怨她的。
賜予他生命卻吝嗇關愛,任他在高牆寒夜裏獨自捱過數千個孤寂晨昏。
即便嘴硬不肯承認,午夜夢回,窗欞上總會映出一道企盼的身影。
此刻生死相隔,多年築起的心牆轟然坍塌,露出內裏那個守著大門等母親歸來的稚童。
“明明答應過要教我放紙鳶,你已經遲了十五年。”
積怨化作喉間腥甜,最終凝成眼角將墜未墜的淚。
“為什麽總是說話不算話,為什麽又要拋下我?”
“是娘不好,都是娘不好。”
藍雁歸抓緊了兒子的手腕,每重複一遍,就湧出更多鮮血。
“不該把上一輩的恩怨強加在你頭上,更不該讓你承擔這些本該由父母承受的責任和痛苦。”
她艱難抬手,想要撫上他輕顫的眉宇,淚水混著血珠墜落在蒼白的臉頰。
“他才是你真正的父親......去牽你心上人的手,往後不必有任何顧忌。”
不生離,不死別。她的孩子也該帶著笑,在陽光裏幸福到白頭。
景深腦中轟然炸響,壓抑多年的情緒如山洪決堤。
他明明隻想要一個家,可偏偏就是得不到。
清清被景深破碎的模樣刺痛,本能地要掙開封無痕鉗製上前,可他手掌卻如鐵鑄般紋絲不動。
“你是騙我的,對不對?”
江淮止如夢初醒,猛然收緊臂彎。
他下顎抵在藍雁歸額頭,眼中翻湧著瀕臨失控的驚惶。
“為了護住你兒子,你才編出這種謊話。”
二十年籌謀,怎會是一場荒唐?
他一次次傷害的,怎會他自己的孩子?
“長樂宮門,梨花樹下。”
藍雁歸視線開始模糊,洇血的唇瓣輕輕開合。
“淑妃在天子酒盞下藥爭寵,不慎誤中副車。”
江淮止渾身血液凍結。
那個彌漫著梨花香氣的夜晚,二十年來被他當作酒醉後的春夢,鎖在記憶深處。
原來每寸觸感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他有那麽多女人,一輩子對不起我,我為什麽要為了他強忍藥性守身......”
藍雁歸溢出苦笑。
此生她唯一不後悔的就是將景深帶來人世。
江淮止望著懷中人的容顏,多年恨意鑄就的鐵石心腸寸寸龜裂。
“若沒有瑞華公主那樁舊事,本該是我坐在龍椅上,根本輪不到江正峰一脈......
初見時我已對你刻骨銘心,你原該是我的新娘啊。”
他如困獸般嗚咽,猩紅眼底漫上癲狂的水光。
“我若娶了你,便隻要你一個,絕不會讓你受半分委屈......”
滿腔熱烈從未傾吐,開口時已經太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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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眾人俱是心神劇震。
大梁史書記載,襄帝一脈早在數百年前宮變中斷絕,宗室改立其堂弟承繼大統,一直綿延至今。
誰曾想江淮止身上,竟流淌著襄帝嫡係血脈。
“我認得你,你是替我撿花環的人......”
江淮止握著的手倏忽一緊。
“那時我就在想,若能嫁給這般溫柔俊朗的郎君就好了。可我是族長的女兒,我有我的責任......”
藍雁歸聲音低了下去,望著眼前藍天,恍若回到初遇的春日。
“我想家了,我想回家......”
滾燙的淚珠砸在她漸漸僵硬的脖頸上,哀慟聲終於衝破喉嚨。
命運齒輪早在那場陰差陽錯的邂逅裏,便刻好了所有錯位的齒痕。
“你......”
江淮止抬頭望向那個被他多次下令截殺的少年,終歸還是把問題咽了回去。
“算了,你定是恨毒了我。”
他低頭蹭著藍雁歸已經冰涼的額角,聲音輕得像在哄睡。
“我知道她不願再見江正峰,也不肯見我......”
景深看著這個仿佛瞬間蒼老的男人。
那雙幼年時替他綁過蹴鞠的手,現在死死攥著袖口,教過他“禪心一指”的臂膀,正抱著屍體不肯鬆開。
他說不出一個“好”字,也說不出一個“恨”字。
“你若送她回百夷,容我在十步外守著可好?”
指尖因用力泛起青白,江淮止眼底晃動著執拗。
“我想看著她,永遠看著。”
利刃破開皮肉的悶響截斷尾音。
景深看著江淮止腹部僅剩刀柄的匕首,血色從唇瓣寸寸褪去。
男人蒼白的手死死箍住藍雁歸腰肢,唇角綻開饜足的笑。
“來世再遇上,我絕不會放手第二次。”
清清瞳孔驟然緊縮,猛地掙開封無痕撲了上去。
“你不能死,你還沒有回答我!”
裙裾掃過江淮止擴散的瞳孔,少女嘶聲詰問。
“我爹娘究竟是不是你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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