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位於南朝以北，終年積雪覆蓋，唯有論劍期間各派人士才會聚集於此。
    途經鳳鳴鎮時，封無痕一行人暫作停留。
    “還記得這裏嗎，上次正好給你買了青蛙燈，可惜被虞姑娘摔壞了。”
    他轉頭直視清清雙眼，眸中泛起舊日溫存。
    青蛙燈是獨屬於兩人的回憶。
    清清眼睫輕顫，驀地想起那個冬至夜。
    景深曾說，他許的願是兩人永不分離。
    若不是已知書中既定的命數，自己是否會更早看清彼此的心意？
    封無痕見她眼中泛起懷念，語氣更軟幾分。
    “論劍返程恰逢冬至，屆時光華節我另尋一盞送你。”
    聞到清清衣襟上的花香，他心中一陣意動。
    正要伸手去握她指尖，卻見她蹙眉按住額頭。
    “怎麽了？”封無痕瞬間繃緊脊背。
    清清搖頭試圖甩開眼前虛影，腦中劇痛如鑿。
    冷汗滲出額角，她竟恍惚看見景深站在麵前。
    “頭好疼......難受......”
    她眼裏蓄起淚水，尾音帶著委屈的哭腔。
    封無痕心疼不已，當即攬過清清靠坐在自己肩頭。
    左手按揉她太陽穴，轉頭向後急聲喝令。
    “快去請大夫！”
    此番出行僅帶兩名弟子隨侍，右側那人當即領命。
    豈料剛奔至門邊，就被一陣勁風擋了回來。
    “來者何人？”
    封無痕左手攬緊清清，右手攥住劍柄，冷眼盯住闖入者。
    “在下青城派鬱龍。”
    來人身形矮小，約莫三十來歲，一雙老鼠眼泛著濁光。
    “此番叨擾實非得已，唯有一事相求。”
    嘴上說著求字，手卻始終按在刀柄上。
    “我有一愛妾遭人毒手，身中奇毒以致肌膚生出斑痕。”
    他目光黏在清清發頂，帶著打量和試探。
    “懇請神醫施針相救。”
    封無痕側身將清清完全掩在懷中。
    “她抱恙在身，暫不接診。”
    鬱龍紋絲未動，似乎根本沒有聽到拒絕。
    “此女乃在下心頭至寶，還望通融一二。”
    封無痕聲線驟冷。
    “若真心愛重，容顏有損又如何？既無性命之憂，何必強人所難。”
    清清如今體虛氣弱，他斷不敢讓她操勞分毫，更遑論本就抵觸她行醫問診。
    清清稍緩過神，眼前虛影漸散，抬手推他胸膛。
    封無痕身形未動分毫，她隻得勉強扭頭。
    “待我稍好些......咳咳......”
    話未說完，就被一陣嗆咳打斷。
    當初在攝政王府，有名貴藥材溫養，衰敗之象尚能遮掩。
    而今離了那些滋補，她連日常行動都覺得負累。
    “孟姑娘今日不好，難道明日就能好了？”
    鬱龍步步緊逼，眼中凶光畢露。
    青城派盤踞滄州多年，橫行無忌，處事霸道，何曾被人當麵回絕過？
    與其說是求醫，倒不如說是脅迫。
    封無痕聽到他說清清身子不濟，隻覺格外刺耳。
    “偏不醫你又能如何！”
    “由不得你！”
    鬱龍足尖猝然發力，身形如鷂子撲食般襲來。
    封無痕橫劍格擋，護著清清連退十餘步。
    因顧及她安危，招式皆取守勢。
    這番退讓卻被鬱龍誤作怯戰，當即嗤笑。
    “我當是什麽絕頂高手，不過如此！”
    趁封無痕扶清清倚坐廊柱間隙，鬱龍窺清她麵容，眼底貪光大盛。
    江湖皆傳妙手靈猴貌若無鹽，誰知竟是這般清麗佳人。
    封無痕抬眼撞見鬱龍貪婪目光，胸中怒火轟然翻騰。
    他將佩劍拋向半空，趁對方分神間隙，身形如電掠至麵前，左掌攜風雷之勢直劈其左臂。
    鬱龍被掌風刮得麵皮生疼，倉皇後撤三步。
    封無痕淩空拔劍，寒芒乍現間已使出殺招“弦月斷空”。
    他本就占有欲頗強，又因愛而不得苦悶，此刻盡數發泄在對方身上。
    眼看就要得手，鬱龍脖頸竟詭異縮短半寸，堪堪避開劍刃。
    原來這青城派武功雖談不上高，獨門的縮骨功卻十分刁鑽。
    封無痕正欲變招，鬱龍忽地陰笑一聲，身形急轉向清清撲去。
    他匆忙回身，卻見對方脊骨如蛇般蜷縮，又將身形縮至半人高。
    還未從震驚中回神，鬱龍已反手抽出匕首，刺入他大腿。
    封無痕悶哼一聲，鬱龍又暴長回原身，揚袖甩出石灰，迷了他眼睛。
    他素來不屑這等陰毒伎倆，不曾想竟會中招，被武功遠遜於己的對手製住。
    兩名遊龍幫弟子亦在混亂中敗下陣來，接連跌倒在地。
    鬱龍本要斬草除根，卻在瞥見清清時停下了動作。
    “孟姑娘還是聽話，隨我回青城派。”
    他咧嘴笑著，向前探去摸清清手背。
    “隻消小住一段時日，我自會送你回家。”
    “別碰她！”
    封無痕側躺在地，牙齒幾乎咬碎。
    “我便是碰了，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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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鬱龍嗤笑著逼近，眼中淫邪毫不掩飾。
    “不僅要碰，還要......”
    話音未落，他掌心一麻，眼前景象天旋地轉。
    原本低眉垂首的美人，化作滿臉血汙的夜叉，無數被他殺死的人正從她身後爬來。
    “不要過來！”
    他抽刀亂劈數下，不過幾息，幻象又全部消散。
    未及回神，一道呼聲在身後響起。
    “清清！”
    “快點他穴道，他想抓我。”清清呼吸急促。
    無塵笑意僵在臉上，不假思索便使出全力，一拳砸在鬱龍大椎穴上。
    鬱龍當場口噴鮮血，踉蹌著撲倒在桌上昏死過去。
    清清心頭一鬆，身體靠著柱子慢慢下滑。
    “小心！”
    無塵立刻上前扶住她，她卻抽回了手。
    “能不能先幫封師兄他們解穴？”
    清清提出的請求，無塵從來不會拒絕。
    他保持著扶她的姿勢，示意身後璿璣等人動手。
    鬱龍剛從昏迷中睜眼，後心便傳來劇痛。
    還不等看清情況，喉嚨已被生生割斷。
    鮮血濺到清清臉上，她瞪圓雙眼，驚恐得發不出聲音。
    封無痕眼瞼上沾著石灰粉，鮮血順著劍刃往下滴。
    碰過他心上人的雜碎，都得死。
    清清望著封無痕地獄惡鬼般的狠戾神情，隻覺心如擂鼓。
    “你怎麽了？！”
    失去意識前，最後映入她眼簾的是無塵焦灼的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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