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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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深靜立須臾,將藥方遞還知府。轉身時衣袂翻飛,麵上已不見波瀾。
    連靖見狀鬆了口氣,立即吩咐差役快馬加鞭,傳令周邊各城嚴查田間異狀。
    知府指揮眾人預備河間引水、衝洗鹽堿,安排井然有序。
    景深臨行前深深了看他一眼。
    “治災安民,乃為官本分。你做得很好,朝廷不會埋沒良才。”
    馬蹄揚起塵土,一行人轉眼消失在官道盡頭。
    知府目送他們遠去,又投入到組織全城熬藥施救中。待安排妥當,身旁師爺想起了什麽,“哎呀”一聲。
    “大人,方才幾位大人問起獻藥方之人......”
    “本官沒說錯啊,”知府頭也不抬地整理文書,“確實是個年輕後生......”
    師爺急得直搓手:“可那後生身邊還跟著個姑娘啊,就是把歹徒拖進來的那個!”
    知府手中毛筆頓住,記憶裏模糊的身影逐漸清晰。
    一雙杏眼圓潤明亮,笑起來頰邊兩個小渦,不正符合那位大人描述的模樣?
    “我得快去通知!”知府扔下毛筆就往外跑。
    可一連追出十餘裏,官道上哪裏還有半個人影。
    日影偏西,小路上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地走著,中間始終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清清走在前麵,白硯辭跟在後麵,兩人誰都沒有開口。
    一陣“咕嚕”聲打破了沉默。
    清清腳步一頓,下意識捂住肚子。之前幹糧都給了破廟裏的流民,方才經過的城鎮又鬧饑荒,根本買不到吃食。
    目光掃過路旁河岸,幾棵果樹稀稀落落立在那裏,枝頭掛著幾個幹癟的野果。清清抿了抿唇,轉身朝河邊走去。
    白硯辭見狀連忙跟上,見她踮起腳尖去夠那些野果,也伸手幫忙摘了幾個。
    清清沒有接他的果子,隻擦了擦自己好不容易采到的一個。咬下一口,頓時酸得眯起眼睛,小臉都皺成了一團。但她還是強忍酸澀,小口啃著。
    “嘩啦”的水聲傳來。
    清清正坐在樹下,轉頭一看,白硯辭已經卷起褲腿走進了冰冷的河水中。
    “你幹什麽?”
    “我看到有魚,很快就能抓到。”白硯辭回頭,水珠順著他的下巴滴落。
    “你再等等,一會兒就有烤魚吃了。”
    三月的河水還帶著刺骨的寒意,清清看著他下擺已經濕透,忍不住喊道:“你快上來!我不吃魚!”
    “不麻煩的,”白硯辭朝她笑了笑,又往深水處走了幾步,“很快就好了。”
    清清望著他在冷水中微微發抖的背影,胸口一陣發悶。
    她站起身,對他直接道:“你這樣沒有用的,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這句話像是一把利刃,劃過兩人之間本就脆弱的聯係。
    白硯辭身形一滯,冰冷的河水漫過膝頭,卻不及心頭寒氣半分。
    他緩緩轉過身,嘴角勉強扯出一抹苦笑:“你別有負擔,我沒有指望靠這個換你心軟。”
    話未說完,就見清清已經別過臉去,隻留給他一個倔強的側影。
    白硯辭咽下未盡的話語,默默轉身繼續摸魚。
    不多時,一條肥美的鯉魚被他撈上了岸。
    隻見他熟練地刮鱗去內髒,折來樹枝串好,又尋來幾味野草作香料。
    火堆升起,魚皮漸漸烤得金黃酥脆,油脂滴落在火中發出“滋滋”聲響,香氣很快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趁熱吃。”白硯辭將烤魚遞到清清麵前。
    清清盯著火堆,沒有伸手。
    白硯辭喉頭微動:“從前是我太過分了。”
    他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麽,“那些刻薄話,傷了你......對不住。”
    清清終於抬眸,躍動的火光映在她眼底,亮得灼人。
    “我沒別的意思,隻是想彌補一些。”白硯辭急忙解釋。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良久,清清搖頭:“你收回去。”
    白硯辭心頭一沉,手臂懸在半空,方才烤魚的暖意盡數散去,隻剩一片冰涼。
    “這條魚太大,我吃不完。”
    清清垂下頭,“分一半吧。”
    白硯辭怔住,手中樹枝差點掉落。他眨了眨眼,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好。”
    橘色暖光中,兩人共分一尾烤魚。
    白硯辭偷偷抬眼,看見清清小口小口吃著,腮幫子一鼓一鼓,像隻小鬆鼠。
    “那個,你心善是好事,但以後別一個人逞強了。”他猶豫著開口,“這次但凡那些人再凶狠些......”
    “那你呢?”清清打斷他,“在破廟裏為什麽要出聲?”
    白硯辭被問得一愣:“這不一樣。我是男人,頂多挨頓打。可你是姑娘家,萬一......”
    話到一半,他便噤了聲。
    “我從不後悔救人。”清清搖了搖頭。
    “明明有能力卻袖手旁觀,這樣的事,我做不到。”
    她抬起頭,眼裏是白硯辭從未見過的認真和執著。
    “作惡之人自有律法懲戒,就像那幾個歹徒,縱使可惡,卻罪不至死。若我擅自斷定他們該死而見死不救,與殺人者又有何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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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人”二字一出口,清清不由扶住了額頭。
    模糊的畫麵在腦海中飛速閃過,鮮血、哭喊、還有誰在耳邊說著什麽......
    一切轉瞬即逝,隻留下一陣鈍痛和莫名的悲傷。
    “怎麽了?”
    白硯辭正為這番話所震撼,見她麵色一白,顧不得尷尬,連忙上前兩步。
    伸出的手在半空頓了頓,終究沒敢碰她,隻是焦急道:“可是頭疼?要不要緊?”
    清清深吸一口氣,擺擺手:“沒事了。”
    話雖如此,可那股無名的悲愴卻縈繞心頭,久久不散。
    白硯辭望著她嬌豔的容顏,心頭陣陣悸動。她有自己的堅持,有不為世俗所動的信念,就像山間倔強生長的野花,越是了解,越讓人移不開眼。
    接下來的路程,兩人之間的氣氛緩和了些許。
    清清不知從哪裏找來一根樹杈和皮筋,做了把簡易彈弓。當幹糧耗盡,她就用它打些鳥雀或野兔。雖然準頭欠佳,但總好過餓肚子。
    白硯辭每每看著她眯起一隻眼認真瞄準的樣子,唇邊便不自覺浮起笑意。
    越往北行,沿途的村落越發荒涼。炊煙斷絕,田畝荒蕪,有時走上整日都見不到一個活人。
    有幾次,他們遠遠望見倭寇的小隊,白硯辭總是將清清拉到身後,兩人屏息隱在暗處,直到那些人走遠。
    清清雖未完全釋懷他曾經帶來的傷害,但這一路行來,也看清了他為人正直的本性。
    這日黃昏,兩人在一片樺樹林中歇腳。清清正盤算著該如何尋找大齊軍營的蹤跡,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兩人目光交匯,無需言語便已心領神會,迅速隱入茂密的灌木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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