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暖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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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英獨坐軍帳,銅壺滴漏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天邊已泛起魚肚白,今日,就是他給虞紫蘇定下的最後期限。
    帳外傳來腳步聲,親兵捧著一封信躬身而入:“大人,有信到。”
    慕容英接過信箋,借著燭火看清扉頁上熟悉的字跡,指尖微微一顫。
    他急急拆開,素白的紙上隻有寥寥數字。
    ——你很好,可我隻喜歡他。
    帳內空氣驟然凝滯。親兵戰戰兢兢又呈上一個檀木盒:“這......這也是方才送來的......”
    慕容英掀開盒蓋,曼陀羅靜靜躺在絲絨上,花葉間壓著一張薄紙。
    紙上墨跡遒勁有力:“她隻愛我”。下方赫然蓋著江景深的朱紅璽印。
    “退下。”慕容英聲音平靜得可怕。
    親兵如蒙大赦,慌忙退出帳外。
    帳簾剛落下,便聽“錚”的一聲龍吟,寒光閃過,檀木盒應聲裂成兩半。曼陀羅花散落一地,在劍風中瑟瑟發抖。
    “慕容大人何必動這麽大的肝火?”
    沙啞如砂礫摩擦的聲音突兀地在帳內響起。陰影處不知何時多了個瘦削矮小的身影,麵具下露出一雙滿是算計的眼睛。
    慕容英手腕一翻,劍尖已抵在那人咽喉上,寒芒映著燭火。
    “你當真不怕我殺了你?”
    倭寇忍者發出嘶啞的低笑,目光掃過地上散落的曼陀羅與信箋。
    “比起厭惡我,想來慕容大人此刻更恨的,另有其人吧。”
    慕容英持劍的手紋絲不動,臉色卻愈發陰沉。帳內燭火搖曳,將兩人的影子拉得扭曲猙獰。
    “被奪走心愛之人的滋味如何?”忍者聲音如毒蛇吐信,“您當真不考慮我上次的提議?”
    沉默在帳內蔓延,隻聽得劍鋒微微震顫的嗡鳴。
    “忠心大齊又如何,女帝要您放人,您還不是隻能照做?”忍者眯起眼睛,繼續煽動。
    “楚令儀不過一介女流,您就沒想過——自己坐上那個位置?”
    慕容英眉心微不可察地一動。
    “屆時不必再受製於人,想要什麽,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奪回來。”忍者循循善誘,聲音裏帶著蠱惑。
    慕容英收劍入鞘,眸光漸冷:“合作並非不可。”
    他轉過身,陰影覆上半邊臉龐,“不過,我要加個條件。”
    忍者眼中精光一閃:“願聞其詳。”
    “我不止要江景深的命。”慕容英一字一頓,指節捏得發白,“還要一個人——不得好死。”
    忍者正待詢問,卻見慕容英緩緩抬眸,眼底翻湧著刻骨恨意。
    “趙桓。”
    忍者聞言神色驟變,麵具下的瞳孔猛地收縮。
    慕容英抓起案上斷成兩半的檀木盒,“哢嚓”一聲將殘木捏得粉碎。
    “我要他親眼看著自己最珍視的江山,一點一點化為齏粉。”
    虞紫蘇和慕容婉離開那日,陽光正好。營門外,兩輛馬車一東一西,背道而馳。
    慕容婉研製的速食肉羹已在軍中廣為流傳。隻需熱水衝泡,便攜易食,又不會傷及將士們的腸胃。
    臨行前,景深如清清所言,特意召見了她。
    “你的功勞,朕記著。”
    慕容婉眼眶瞬間紅了:“景深哥哥......”
    “當年在興邑,朕就與你說過。”景深打斷她,眼中唯有平靜。
    “情愛並非人生唯一要事。即便到了今日這般境地,朕仍盼你能真正想通。”
    慕容婉怔在原地,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衣帶。
    景深示意侍衛上前,慕容婉卻在這時抬起了頭。
    “能不能......”
    她聲音發顫,“幫我帶句話給她?”
    即使慕容婉未言明,景深也知這個“她”指的是誰。
    慕容婉死死咬住下唇,淚水卻還是滾落下來:“對不起......請你轉告她,我真的......對不起。”
    這一聲道歉來得太遲,但她終究說出了口。
    懲罰固然要受,但唯有真心悔過,或許才有可能真正解開心結。
    山坡上,景深望著漸行漸遠的車隊,默默攬住身旁少女的腰肢。
    清清靠在他肩頭,目光追隨著遠去的身影。微風拂起她鬢邊碎發,露出微微泛紅的眼角。
    良久,她收回視線,低頭盯著腳下的青草。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不願再見她們,心裏卻總是放不下。”
    “她們都是你的血脈至親,”景深下顎抵在她發頂,“親人帶來的傷害,與外人終究不同。”
    他頓了頓,語氣中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悵然。
    “不是單純的恨,可也做不到原諒。”
    清清聽出他話中深意,知道他想起了那個早已不在人世的人。
    她轉身環住景深的腰,將臉深深埋進他胸膛。
    有些心結,縱使是最親密的愛人也無法代為解開,隻能交給時光慢慢撫平。
    景深將清清緊緊擁入懷中,掌心撫著她散落的發絲。
    “若是沒有我,”清清仰起臉,眼中帶著幾分好奇,“你會如何處置虞紫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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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深略一沉吟:“我未曾細想過。不過......”
    他望向遠處已化作黑點的馬車,“應當仍會留她一命。”
    見清清眸光微動,他繼續道:“她再如何汲汲營營,麵對慕容英的威逼,終究沒有出賣大梁。”
    日光映在他俊秀的麵容上,恍若天神垂憐人間。
    “這讓我相信,她隻是一時執迷,而非本性不擇手段。”
    清清心頭一暖,忍不住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輕啄一下。
    眼前這個男人看似冷峻疏離,內裏卻始終藏著正直寬厚的胸懷,讓她覺得自己比任何時候都要愛他。
    景深感受著懷中溫軟,心跳漸漸加快。他低頭吻著清清額頭,聲音有些發緊:“我們成親吧。”
    清清一愣,詫異抬頭,不知他為何突然說起這個。
    “如果沒有那些變故,我們本該早就大婚的。”景深捧起她的臉,指腹劃過她柔軟的紅唇。
    “我想與你日日夜夜相守,我想要一個屬於我們的家。”
    他凝視著清清澄澈的眸子,總是清冷的眼底盛滿柔情:“我會做個好丈夫,將來也會是個好父親,絕不會讓你和孩子受半點委屈。”
    清清喉頭滾動,眼中泛起水光。她想說什麽,最後隻化作連連點頭。
    景深心中狂喜,一把將她擁入懷中。清清靠在他肩頭,輕聲道:“我不要典禮,那是給皇後的排場。”
    “我知道你不喜這些。”景深鬆開些許,望進她眼底,“你隻管鑽研你的醫書藥草,想行醫便行醫,想製藥便製藥。”
    他唇角微揚,認真無比。
    “你永遠是孟清清,不會被任何角色或身份束縛。”
    清清眼眶發熱。
    他們之間原是如此,不必誰為誰改變,隻需並肩前行,成為更好的彼此。
    她主動環住景深的脖頸,在他唇上輕輕一吻。景深正欲加深這個吻,卻被她柔軟的手掌抵住。
    “等戰事結束,我們一起回去祭拜,把成親的事告訴爹娘好不好?”
    景深抓著她的小手按在自己心口,那裏跳動得厲害。
    “好,我們回藥王穀。”
    清清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不止是我爹娘,還有你的父母。”
    景深身形一僵,眸中翻湧起複雜的情緒。
    清清撫上他的臉龐,指尖描摹著輪廓:“我知道他們傷你極深,即便人已不在,那些痛苦也不會消失。”
    她感受到掌心下繃緊的肌肉,聲音更柔了幾分,“可我也知道,你心裏始終渴望著親情。”
    景深喉結滾動,眼尾泛起薄紅。清清又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如蜻蜓點水。
    “逝者已矣,你今生或許都無法釋懷。但是——”
    她捧著他的臉,讓他看清自己眼中的堅定。
    “你如今有自己的家了,不再是當年那個無助的幼童。我會陪著你,一起擺脫那些陰影和束縛。”
    景深再也壓抑不住,溢出一聲低喚。
    “清清,清清......”他收緊雙臂,將臉深深埋進她頸窩。
    這是他的清清。無論記憶是否完整,她始終如一束光,穿透他生命中所有陰霾。
    他何其幸運,生在帝王家,武功蓋世,擁有常人難以企及的一切;又何其不幸,親情淡薄,命途多舛,數次在生死邊緣徘徊。
    幸好,他堅持到了遇見真正的幸福。
    枝頭嫩芽初綻,清風拂過,已不帶半分寒意。春天,終會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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