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身映著洞內水光，在岩壁上投出扭曲的暗影。吉川身後兩名忍者已呈犄角之勢包抄，手中利刃寒意逼人。
    清清神情頓時緊繃。原來這一路上若有若無的被窺視感，竟是源於那如影隨形的殺氣。
    連靖橫刀格開襲來的鎖鏈，沉聲問道“你們一直在暗中跟蹤我們？”
    “若非跟著你們，怎知這世間真有解毒聖物？我絕不允許任何人破壞我國入主中原的計劃。”
    刀刃相撞，發出錚鳴，吉川的狂笑格外刺耳。
    “今日我便要讓這泉眼與雪蓮，永遠成為傳說！”
    “白日做夢！”連靖刀鋒一轉，寒芒乍現，與吉川的刀在半空相擊，迸出刺目火花。
    他身形如電，招式淩厲，逼得吉川連連後退。
    鐵盈袖雖不便馭蛇，卻仍護在清清身前。兩名護衛當即上前，擋住另外兩個試圖偷襲的忍者。
    吉川見同伴節節敗退，眼中閃過狠厲之色。他後撤一步，獰笑道“你們以為能活著帶走雪蓮？”
    話音未落，他扯開衣襟，露出腰間纏繞的竹筒。另外兩人對視一眼，亦掀起了自己的衣袖。
    “不好，是火藥！”連靖大吃一驚，厲聲喝道，“他們要炸毀泉眼！”
    吉川狂笑一聲，縱身朝幾人撲去，眼中盡是瘋狂“一起毀滅吧！”
    其中一名護衛橫刀攔住吉川去路，嘶聲喊道“連大人帶大家先走！”話音未落，倭寇的刀已經刺入他肩胛，鮮血霎時浸透棉衣。
    連靖雙目赤紅，雙腳像被釘在原地一般，遲遲邁不開步伐。
    這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兵，叫他怎能忍心放棄？
    “大人！”護衛傷了肩膀後，腹部又被吉川捅穿，卻仍死死抱住他後腰不放。
    “屬下死不足惜，千萬不能讓倭寇的奸計得逞！”
    這一聲哀嚎如同驚雷劈在連靖天靈蓋上。他猛地閉眼，再睜開時已是一片決絕。
    “走！”
    他攥著兩個姑娘的手都在發抖，卻硬是拖著她們往洞口衝去。
    身後傳來另一個護衛的悶哼，連靖下意識回頭，就見他被一名忍者用鎖鏈纏住脖頸，吉川則趁勢一刀砍下了他的左手。
    連靖記得分明，這孩子比他自己的女兒還要小上一歲。
    他鬆開兩人手腕，轉身直奔倭寇而去。
    “你們走！”他青筋暴起，指節發白，“我絕不能丟下他們！”
    “連大人！”清清隻來得及看見他眼底閃過的水光，人已經消失在了身旁。
    “姑娘說過將來連靖若是快死了，定會拚盡全力救我一命。”連靖回眸，嘴角扯出個慘淡的笑。
    “不知這承諾到來世，可還能夠兌現？”
    尚未等到應答，他已如離弦之箭衝向敵人。
    清清雙目灼痛，十指深深掐入掌心，整個世界仿佛在這一刻凝固——聲音、景象，全都消逝殆盡。
    為什麽為什麽總要她眼睜睜看著身邊人赴死，自己卻什麽都做不了？
    “走啊！”
    連靖的吼聲撕心裂肺，鐵盈袖銀牙緊咬，再無猶豫，拖著清清向外狂奔。
    吉川見清清要走，一麵擦燃火折，一麵向她撲去，引線瞬間爆出刺目火花。
    “攔住他們！”連靖與重傷的兩人同時撲上，任由倭寇的刀鋒貫穿身體也不鬆手。
    三人用盡全身力氣將敵人抵在岩壁上，鮮血順著石縫滴入溫泉，染紅了一池碧水。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熾烈的火光裹挾著碎石噴薄而出，整個山洞劇烈震顫。爆炸的氣浪將清清二人掀出數丈遠。
    顧不得滿身擦傷，清清踉蹌著爬起身，跌跌撞撞撲向已成廢墟的洞口。
    “連大人——”
    她的呼喊在風中支離破碎，回應她的隻有碎石簌簌滾落的悶響。
    清清滿麵惶然，轉身欲尋鐵盈袖商議對策，卻隻見白衣女子靜靜躺在雪中。
    她慌忙撲跪在雪地裏，顫抖著將鐵盈袖扶起。
    鐵盈袖左手無力垂下，袖中滑出兩截斷蛇。雪白鱗片上沾染殷紅，刺得清清雙目生疼。
    “盈袖，小白它”
    清清聲音哽咽，剛抬起頭，就見伏在肩頭的人睫毛輕顫，唇角不斷溢出鮮血。
    掌心傳來溫熱黏膩的觸感，她低頭看去，隻見自己扶著鐵盈袖的手上滿是鮮血，刺目的紅色順著指縫不斷滴落，在雪地上綻開朵朵紅梅。
    “盈袖，你怎麽了？你別嚇我。”
    鐵盈袖艱難抬起染血的手，在清清麵前緩緩攤開。
    是雪蓮籽。
    “帶回去”她氣若遊絲，蒼白的臉上卻浮現出釋然的笑意，“我們總算沒白來這一趟”
    說罷，她又嘔出一大口血。
    清清眼淚砸在鐵盈袖臉上，顫抖著去扶對方的肩膀。
    “你別說話，我現在就帶你下山，一定會沒事的”說著轉過身就要將人背起。
    “沒有用的爆炸時我被巨石擊中筋脈盡斷”
    鐵盈袖用盡最後的力氣按住她的手，搖了搖頭，“我不行了”
    “不會的！”清清死死抱住她，淚水混著血水浸透衣衫，“我已經看著太多人死在麵前，求求你別這麽殘忍”
    鐵盈袖染血的手指撫上清清臉頰，想要拭去她的淚水。
    “我這一生就想讓天山雪蓮進入千家萬戶”她劇烈咳嗽起來，緩了緩才繼續道，“以後隻能拜托你了”
    “不行！”
    清清握著雪蓮籽拚命搖頭，“雪蓮是我們一起找到的，也要我們一起去種才對。”
    鐵盈袖望著湛藍如洗的天空，目光漸漸渙散。
    “天刃山莊……後人不得習武的宿命……終於……能解開了……隻可惜……”
    她手指倏然垂落，最後半句話隨風飄散。
    “……山莊……已無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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