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闕天樓,內官,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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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檔次的酒樓是相似的,頂尖酒樓各有各的不同。
    闕天樓不高,僅有五層。
    主樓拔地而起,正門懸著的烏木鎏金匾僅得兩字:闕天。
    旁側還建了兩棟副樓,一式朱漆廊柱,鵬翼簷角。
    一見夜色,十八條鎖鏈從屋頂串聯垂下的一百多盞紅紙燈便會被點亮,如同火龍。
    燈鏈周圍,有十餘小童侍立在側,專門剪燈花。
    主堂屋梁上也掛了上百盞高低錯落的羊角燈,正中央是一輪巨大的圓月燈,它們固定在紅線金鉤織造的錐形網架上,人在堂底仰望,就像看見了滿堂星宿。
    堂裏還砌了十來座蓮花缸,缸裏荷花與葉相得益彰,缸裏水中放上銅鏡,光影對照滿堂流彩,不少人半酣,在缸邊舉杯對酌。
    二樓回廊每隔五六步便有小童手執一盞六角竹絲燈,燈麵糊著蟬翼紗,不知裝了什麽機關燈會自動旋轉,紗上繪著仙神飛天剪影似真的會飛。
    徐千策帶著子慕予等人,此刻就坐在二樓最大的雅間。
    雅間內四角也有燈,它們從湘妃竹製成的曲形燈杆探出,經燈紗過濾,散出微白的光,像朵玉蘭花。
    “屋裏燃著那麽多燈,火油的氣味卻不重,這是為何?”齊浪大歎之後不解地問。
    “若是不下雨,闕天樓會每隔半個時辰拉開一次屋頂透氣。”徐千策解釋道。
    子慕予上下左右看了看。
    整座樓都是木頭。
    “要是失火,不得了啊。”她道。
    “放心,每盞燈都有人盯著。闕天樓建立至今有十餘年,這樣的事從沒發生過。”徐千策道。
    “我看這樓裏得有兩三百人吧,一切運行得井然有序。這樓才建立十餘年,就有這種底蘊,很難得。”王尋道。
    吳念虹從窗外看去:“我看還有不少人湧進來。”
    “這裏的菜做得確實不錯,大家等會好好嚐嚐。”徐千策道。
    這時,雅間的門輕輕打開了。
    走進一個五十來歲的漢子。
    這個漢子在子慕予等人剛到闕天樓時帶人匆匆趕到,徐千策說他是禮王府內官,姓周。
    就是這位周內官,安排了這個雅間內的一切。
    一應水飲飯菜,盡數要經過他驗過。
    飯菜也是他帶來的人盯著廚娘製作,不容半點差池。
    “今晚闕天樓要舉行天香宴,十五家青樓花魁要在此地比拚才藝,決出「國色天香」娘子。所以人比較多。”周內官說道。
    “難怪樓下建了那麽大個台子,上麵還掛了許多女子的畫像。”吳念虹道。
    周內官微笑著點點頭,衝身後拍了拍手。
    一行人魚貫而入。
    都是周內官帶來的那些人。
    每個人手裏都捧著菜肴果酒,菜盤子都是白瓷,精繪著四季景,很快便將眾人麵前的桌子擺滿。
    “請。”徐千策對子慕予道。
    子慕予沒有客氣。
    周內官站在一旁,打算要唱菜名,被子慕予阻止了。
    “不好意思,我實在是餓了。”她道。
    闕天樓風景甚美,布局也大氣華貴,但她不知為何就是不太喜歡這裏。
    可既然是徐千策特意用心安排請的客,不好推辭。
    盡快吃完離開了事。
    徐千策衝周內官揮揮手。
    周內官微笑退後,安靜地站在一側。
    一聲罄響。
    樓下驟然響起喝彩聲。
    應是花魁們的才藝比拚快要開始了。
    人聲熙攘,快要鼎沸。
    ……
    ……
    四時東為春,萬物生長;西為秋,萬物成就,故君在西宮,太子在東宮。注:引用東漢經學家孔穎達注疏)
    東宮。
    偏遠的西殿。
    輕紗如雲。
    燈光如晝。
    書案上鎏金狻猊獸爐裏焚著香。
    煙靄溫溫柔柔地在一年輕女子身邊盤繞。
    女子雲鬢已鬆,濃妝卸去,隻餘峨眉淡掃,薄唇留櫻。
    她的背脊挺直如竹,卻不顯僵硬,如雪的肩頸線條柔和流暢地沒入素色中衣,青絲如瀑垂落於不堪一握的細腰,發尾散落在跪坐的蒲團上。
    案邊一青稚宮女,小心地捏住鬆煙墨在硯上徐徐研磨,墨錠與硯麵相觸發出沙沙細響,顯得殿內愈加冷清。
    女子伸出皓腕,攤開《大方廣佛華嚴經》,從筆山上挑選了一支羊毫筆,蘸飽墨汁,在散發著柔光的宣紙上落字。
    一筆一畫,皆有其法。
    橫折處藏鋒芒,豎鉤時蓄力道,蠶頭燕尾,氣韻天成。
    青白玉鐲虛虛懸在腕上,隨著女子運筆微微晃動,燭光下,雪色肌膚在泛著碧波。
    「以智慧策心」。
    待抄到「策」字時,女子凝腕懸筆。
    一滴墨從筆尖落下,摔在宣紙上,化開了一團濃濃的墨花。
    可惜。
    毀掉了整張文字。
    女子輕輕蹙眉,抬起素手將染汙的紙頁揭在一旁。
    宮女正要收拾,誰知一陣巧風吹來,將這張紙吹落在地。
    一隻烏皮六合靴踱來,恰好踩了上去。
    來人後退半步,彎腰將紙張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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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捏著紙張的手白皙光滑,透著主人的養尊處優。
    順著散發著冷白色的指尖往上看。
    是個麵色陰沉的青年。
    他的臉像被利器削過,眉骨低垂,壓著一雙深陷的眼睛,眼珠黑得發沉,眉間一道豎紋深如刀刻,麵無表情中透著陰鷙,似在醞釀著一場風暴。
    宮女看見他時神色十分惶恐,跪撲在地:“太子殿下。”
    青年揚揚眉。
    宮女慌慌張張地往案後女子看一眼,然後戰戰兢兢退了出去。
    青年來到女子身前。
    燈光照出他青白的膚色。
    這種膚色,像是常年不見天日,又像是被某種鬱結情緒長久浸染所致。
    女子見到男子,先是微愣,隨後鎮定站起,盈盈一福。
    “太子。”聲音清冷空靈,缺了煙火氣。
    “他回來了,你知道吧?”青年臉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笑意,“他現在在闕天樓,你想去見他嗎?”
    女子神色平靜冷淡:“臣妾不知太子說的是誰。”
    青年臉色一寒,捏著紙張的手直接鉗住女子的下巴:“你連他的名字都寫不了,裝什麽蒜?”
    未幹的墨汁讓女子如玉的下巴染上瑕疵。
    女子眼中並無懼色,反露了一絲憐憫,靜靜地看著麵前的男人。
    青年瞳孔驟然收縮,眼白血色充斥,像火油在眼底沸騰,他的手往女子身後一滑,將人打橫抱起。
    女子此時才倏然色變,奮力掙紮。
    整座西殿,充斥著布帛的撕裂聲,玉鐲的碎裂聲,還有女子壓抑的嗚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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