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神棄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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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到案發現場,順著車轍子還用了尋氣追蹤之術,確定凶手是往蒼梧縣去了。現在齊浪還留在現場,那裏我隻看了一下,並沒有動。”王尋道。
    “帶我去看看。”子慕予沉聲道。
    讓朱鈞安夫婦給吳念虹等人留話,幾人立即動身。
    出事的地方位於距離棲霞縣的山脈夾穀處,禦劍轉瞬可至。
    子慕予踏落,齊浪立即迎了上來。
    “他們簡直是把雲深當牲畜宰殺!”他眼中血絲猙獰地爬滿眼白,眸底是近乎瘋狂的憤怒,然後語調一轉,略帶希望地小心問,“雲深如何了?”
    “沒救過來。”豐俊朗道。
    齊浪眼眶一紅,雙手攥拳,擊在半空:“可惡!”
    子慕予皺眉四顧。
    八具屍體倒伏在地,看裝束,有可能是跟著蘇雲深一起押送聘禮的蘇府下人。
    子慕予細探一番。
    這些人都隻有脖子一處傷口,是一招斃命。
    道路周圍一片狼藉,樹木倒垂,血跡零落,草皮翻轉。
    其中一處留下血灘,血灘前有一道劃痕,後麵是撞碎的山石,子慕予似乎看見蘇雲深被切破肚腹,受傷倒下的慘烈情形。
    兩匹死馬橫臥在路中央,馬眼圓瞪,瞳孔擴散,仍殘留臨死前的驚恐。
    它們的前蹄深深陷入泥地,顯然在死亡前遭受了極大的痛苦,因此而瘋狂掙紮過。
    子慕予在其中一匹馬前蹲下。
    兩匹馬的腹部都被利器剖開,內髒拖曳一地,腸子像一條暗紅色的蛇,蜿蜒扭曲,因為天氣寒冷的原因,並未引來蠅蟲。
    子慕予神色越來越沉。
    她站起,來到翻側的雕花馬車前。
    車輪斷裂,車轅粉碎,車廂上布滿交錯的劍痕,最深的一劍幾乎將車廂劈成兩半。
    地上也有劍痕無數,有些隻是淺淺劃過,有些很深看不見底。
    無論劍痕深淺,有個特征高度統一:都很薄。
    它們出自同一把利刃,而且此刃有些特殊。
    不像兩邊薄中間粗的劍。
    更似鋒利的薄鐵片。
    子慕予再看,所有狼藉痕跡都局限在一個大體圓形的區域內。
    結合蘇雲深臨終前所言,凶手很有可能是先用法器困住蘇雲深,再催凶器獵殺。
    子慕予掀開馬車上破碎的簾子。
    蘇雲深一行押送了聘禮的,可是現場無一財物遺漏。
    應該是凶手連財物和車一起帶走了。
    看現場,很難確定對方到底是為劫財順便劫色,還是劫色順便劫財。
    也有一定的概率是仇殺。
    蘇雲深傷成這樣,要麽是因為他拚死抵抗所致,要麽,就是對方故意慢慢折磨他,到最後才給他一切破腹。
    “齊浪,立即去白鹿郡,拿到蘇府的聘禮單子。還有,問問他們,蘇府可有什麽仇家涉及三百六十仙府的。”子慕予道,她轉身對豐俊朗和王尋道,“你們兩個,跟我去蒼梧縣。”
    “是,師姐!”齊浪應下,立即禦劍離去。
    倏忽間,又有三道流光穿林破雲,「咻」地不見了蹤影。
    在「風雪穀」,子慕予所見了林予安的記憶裏,雲熠曾說莊穹曾在蒼梧、雲安兩縣殺人卻嫁禍給了雲熠,所以按子慕予計劃,這兩縣應是這次曆練最後兩站。
    誰知計劃趕不上變故,現在就要跑一趟了。
    流光挾著夜色,漫進蒼梧縣。
    子慕予邁腳落地,為眼前所見一愣。
    她拿出知渺九華扇,再三確認此處的確是蒼梧縣。
    本以為蒼梧縣會像先前看過那些縣城一樣,隻有風土人情和繁榮程度的差別。
    可是眼前景象,這裏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灰白的夜色纏繞著歪斜的牌坊,目之所及皆是斷垣頹壁。
    青灰的磚石風化剝落,露出無數寬寬窄窄的縫隙,有些縫隙間爬滿枯萎的藤蔓,腐朽的木板、店鋪匾額搖搖欲墜,在夜風吹刮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王尋不知從何處變出一盞燈籠,火苗簇起。
    子慕予走過去,拂了拂歪斜的牌坊,幾個斑駁的大字露在眾人眼前。
    「神佑蒼梧」!
    牌坊兩側,兩根巨柱倒伏,上麵爬滿青苔,雕刻著神女。
    左側神女低眉垂目悲憫注視著仰望的眾生,纖纖玉指拈著一支半開的蓮花,衣袂如流水傾瀉而下,在石柱上凝成雲霧繚繞的紋路。
    右側神女則抬首望天,雙臂舒展似要乘風而去,飄帶纏繞柱身,每一道褶皺都似有清風流動。
    無論是左側還是右側,神女都頭戴花環。
    “是林予安。”王尋站前一步對子慕予道。
    子慕予早就認出來了,的確是林予安。
    神女雕像尚在,蒼梧縣破敗至此,真是讓「神佑蒼梧」幾個字變得無比諷刺。
    “這裏為何是這副模樣?”子慕予問。
    “我很小時經過這裏,它就是這樣了。不僅是蒼梧縣,還有附近的雲安,傳說中這兩縣是白澤第二,都是神棄之地,不說沒有任何靈氣,就是修仙者進去,靈氣也會很快消散。所以修仙者一般不會來這種地方,凡人也不敢靠近。”
    “這裏跟林予安什麽關係?”子慕予好奇道。
    豐俊朗搖頭表示不知。
    “準確來講,它們變成這樣已有四百多年。”王尋道,“我曾在國子書院待過,那裏的藏書閣有一本古老的手劄曾提到過此事。”
    子慕予瞳孔一縮。
    又是四百多年!
    不就是林予安被莊穹植入神識控製的時候?
    “這兩地曾爆發瘟疫,被林予安遇上,她在此兩地救了不少百姓。百姓感激林予安功德,在林予安尚未成神前便給她修廟,立其神像供奉。這牌匾和柱子應該也是那時候建造,至今能保存如此模樣,算是奇跡了。”王尋繼續道。
    王尋眸光一閃:“四百多年前,這兩縣的人在一夜之間消失,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當時曾有流言,說這些人冒犯路過的仙人,被仙人滅掉了。”
    “這個仙人,是成神前的雲熠麽?”子慕予道。
    王尋渾身一震:“你怎麽也知道?”
    “這些事以後再說,尋月璃要緊。”子慕予道,她問王尋,“你確定凶手進了這裏?”
    “確定。對方不知是因為托大還是別的什麽原因,沒有抹掉蹤跡。”王尋道。
    子慕予一腳邁過牌坊,走進蒼梧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