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子慕予眉頭微抬。
    她一個外來靈魂，如何成神都不知道，怎麽能成為天道神？
    還唯一？
    難不成要將這世間的現有的神明全都殺光滅光？
    提出這個建議的人本身還是先神洲名副其實的超強神明，在某種程度上來講還是這個世界規則的既得利益者。
    她有理由懷疑雲熠可能是釣魚執法。
    還有雲熠剛才說他利用芥子空間控製了大一的說法她也心存疑慮。
    大一若真是雲熠所說的「天道」，怎麽可能那麽輕易就被控製得住？
    雲熠莞爾一笑：“你的眼睛不用碌來碌去，你有什麽疑問，盡可問我。此刻，我一定知無不言。”
    子慕予雙眼又是一碌。
    對方既「盛情」邀問，當然得從善如流。
    子慕予開口：“你怎麽控製得住大一？你剛才說了，他是可以玩弄眾生的存在。”
    “可以玩弄眾生的是全盛時期的他。如今的他雖算不得「拔了毛的鳳凰」不如雞，可我也不是完全沒有製肘之力。當然，過程並不容易。”雲熠說著，摸向自己的臉。
    在他的指尖觸及臉頰的那一刻，皺紋頓生，皮肉枯萎。
    子慕予的嘴微微張大。
    雲熠猛地抽開自己的手指，他的臉重新恢複緊致紅潤，似乎剛才的衰老僅僅是個幻象。
    “怕嚇到你們。就這樣吧。”雲熠衝子慕予輕輕一笑，“簡單來講就是，我利用了予安留下的神像，留下了神明之力。予安的「神祝之術」本就是吸養神力或者天地靈氣行治愈之事。兩魂同駐一體，隻要你變得夠強，你的靈柱就會把他的靈體吞噬。”
    子慕予訝然：“「神祝之術」是林予安的？”
    雲熠點頭：“一切都剛剛好，所以我才說此次機會千載難逢。”
    “大一的靈體被我吞噬後，就會徹底消失嗎？”子慕予問。
    “沒有那麽容易。他也不能消失。他如果消失了，這個世界的秩序將不複存在。若無秩序，無數生靈將會死去。”雲熠道。
    “那他會以何種形式存在？”子慕予問。
    “他會成為你靈柱的一部分，隻要你不墮境，氣海雪山不毀，他就沒那麽容易逃離。當初他為你修建氣海雪山，你毀而重建，是正確的。如果你沒有這樣做，你吞噬不了他，他卻能隨時吞噬掉你。”雲熠道。
    子慕予聽出一身冷汗。
    大一偶爾表現得似敵，偶爾又似友，時而似有慈悲之心，時而又狠辣無比，她百思不解。
    “可我曾經問過大一，他說自己並不是天道。”子慕予道。
    雲熠看來：“我告訴過你，他並不可信。”
    “他還說，他不記得自己是誰。有人與他做了一個交易，他保護我十年，那個人會告訴他他是誰。”子慕予盯著雲熠。
    雲熠望向遙遠的天際：“那個人，的確是我。”
    子慕予眼睛輕輕一閉，片刻才睜開，不知掩下多少情緒。
    “大一若知道自己是天道，為何還要與你做此種交易？”她道。
    “天道隻是他在這個世界的身份。而他想知道的是自己的來處。”雲熠道。
    “你知道他的來處？”子慕予滿臉懷疑地看著他。
    隻見雲熠揚起眉頭：“我其實並不知曉。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便沒人知道。”
    “你誆他？”子慕予挑眉。
    “對付非常之人就得使用非常手段。”雲熠麵不改色。
    “你怎麽就肯定他一定會信你？”子慕予道。
    “因為他清楚，整個先神洲，隻有我知道予安的來處。”雲熠道。
    子慕予感覺自己的汗毛開始一根根豎起，眉頭微壓：“林予安？她從何處來？”
    雲熠定定地看著她，聲音不徐不疾：“她來自1937年的上海。”
    轟！
    有什麽東西在子慕予的腦袋炸開。
    在羅浮洞與林予安一戰，她見過林予安曾經的模樣。
    穿著運動服，頭上掛著耳機。
    那個耳機有些奇怪，不似現代耳機的輕便和簡潔。
    1937年，上海。
    對得上的。
    “你的意思是，大一的來處，有可能與林予安……相似？”子慕予小心斟酌著詞句。
    她曾因為大一話語用詞有些現代化而特意試探過。
    可是大一滴水不漏。
    “他自己應該是這麽認為，”雲熠道，“他也或許，確實與你們來自同一個世界。”
    子慕予的腦瓜裏又轟了一聲。
    “為了找你，我去過你們那個世界。你們那個世界沒有妖魔鬼怪，沒有仙神，主宰世界的，是人。不像我們這裏，狗血又怪異。”雲熠緩聲道。
    子慕予的腦袋仍在嗡嗡作響，臉色略顯蒼白，看向雲熠的目光，複雜無比。
    “我甚至還走進了你們那個世界的書店，看了一些你們稱之為「玄幻小說」的書籍。裏麵的修煉體係高級又炫酷，築基之軀便有成仙化神之姿。隻是我想，人類的認知，都是在不斷發展、突破和升級的。那些書裏寫的東西，未必一開始就如此高級和炫酷。所以，我特地找了一些年份久遠些的小說，發覺裏麵的某些世界設定，跟我們這裏一樣，狗血又怪異。”
    雲熠似嘲似笑侃侃而談，子慕予呼吸越來越重。
    她的精神遭受了巨大的衝擊。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雲熠並沒有在信口開河、胡說八道。
    在那個世界，她喜歡一邊嗦小龍蝦一邊看玄幻大劇。
    這裏的修仙化神設定的確顯得簡單而草率，戰力區別模糊，世界劃分粗暴。
    她很少看小說，看電視劇也隻是適當娛樂。
    親身經曆先神洲對她來講，本就足夠新鮮，她從沒有往這方麵想過。
    “所以，你認為……”她突然語塞。
    這種猜測，會讓這裏的世界觀整個崩塌。
    雲熠卻徑直將話接了過去：“你看，這裏像不像某個少年構思不太成熟的修仙雛形世界？”
    子慕予腦海中無數記憶的碎片開始暴走，像颶風掀起的書頁，瘋狂翻動、碰撞。
    前世的印象和現世的見識不斷交織。
    雲熠臉上扯出一抹笑，苦澀無比，還含著近乎自哂的意味：“你看，這裏，像不像某個無聊少年為自己構建的大型遊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