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裏的，到底是什麽東西？怎麽一會一個樣？”血狼畏怯地看著子慕予手裏的長戟幻變成了一張大弓。
    死裏逃生的劉紹庭剛鎮定下來，聞言臉色微變，朝子慕予看來。
    “一會一個樣？難道是君陽？這個子慕予……”劉紹庭緩緩瞪大眼睛，“難道是那個子慕予！”
    “我的眼珠呢？我的眼珠呢？”血狼見原本掛在子慕予脖子上的眼睛不見了，煩躁起來，“阿凡曾說我的眼睛最好看，不能有失，不能有失！”
    子慕予雙眼眯起。
    九階大妖能化人形，這一點她在以前就見識過了。
    麵對如此凶殘的血狼，在聽它像人一樣說話的時候，心頭還是微顫。
    “我此刻正在對付的，到底是畜生還是人呢？”誰知這個念頭一起，子慕予胸口開始絞痛起來。
    她知道，這是「道德蹤」在作怪。
    大一曾說，從她邁進化神之境起，「道德蹤」的反噬全憑良心。
    若她覺得良心無虧，便什麽事也沒有。
    若她覺得有虧，反噬會很明顯。
    徹底擺脫反噬，還是得突破「道德蹤」第十層。
    子慕予想努力與這股反噬抵抗。
    “誰知道呢，或許落在地上了，也或許……”子慕予頓了頓，冷聲道，“碎了，爛了，和地上的腐葉泥巴混在一起，認不出來了。”
    血狼的獨眼驟然收縮，龐大的身軀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發出一聲短促而尖利的抽氣聲，臉上有擬人化的瘋狂。
    它顧不得任何，低下頭，用爪子瘋狂地刨著地麵。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腐葉、泥土、碎石，被它噴出的氣息掀飛。
    它像是失去最珍貴的東西，被毀了一般的狼吻急促抖動，在彌漫的血腥氣中徒勞地搜尋著。
    它張開嘴，患得患失地不斷調整口中妖風的風勁，恰好控製將腐葉吹散，但是泥土、碎石能留下的程度。
    它應該在想，這樣，它的眼珠就不會被自己吹飛了。
    子慕予感覺自己心口的絞痛又重了兩分。
    “沒有……沒有！找不到！”血狼的聲音帶著哭腔般的絕望，隨即轉為滔天的怨毒，“可惡！可惡！”
    血狼猛地抬起頭，血紅的獨眼再次鎖住子慕予，眼底的殘暴和殺意已經沸騰到了！
    “人類！你們這些卑劣的蟲子！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撕碎你們！我要把你的眼珠子都挖出來，踩個稀巴……”
    子慕予不急不慢地掏出一樣東西。
    血糊糊正是血狼的眼睛。
    血狼咒罵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的眼珠子！還我！”血狼喜出望外。
    “看來它對你確實很重要。”子慕予沉吟片刻，道，“眼睛我可以還你，不過我有條件。”
    “什麽條件！”血狼眼神凶惡，動作遲疑。
    “束手就擒，然後回答我幾個問題。”子慕予道。
    血狼紅彤彤的獨眼閃爍不停，如風中之燭“我要是不答應呢？”
    子慕予聳聳肩“那不好意思，你以後估計都得是獨眼狼了。”
    血狼保持前爪微屈、頭顱低伏的攻擊狀態，肌肉虯結的線條緊繃，僅存的那隻紅瞳時而聚焦，時而渙散，應是不同念頭在激烈拉扯、角力。
    可是，這短暫的猶豫，如同被投進烈火堆中的薄冰，片刻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子慕予一愣。
    血狼猛地抬起頭，直視子慕予“我答應你啊，不過，你得先把眼睛還我。否則免談。”
    子慕予眼睛闔起，片刻複睜，眼底一片寒意“畜牲，休要騙人！”
    血狼紅瞳變得愈加赤紅，剛才的猶豫、茫然全然被純粹而冰冷的殺意所取代。
    “嗚——！！！”一聲讓血霧跟著震蕩的咆哮從妖狼口中爆發。
    血狼肌肉繃緊如鐵，比之前更加恐怖的力量在四肢匯聚。
    子慕予意識到，妖狼對他們的殺心，此刻堅如磐石。
    她來不及想這其中到底是國子書院出了什麽紕漏，還是有什麽人想趁奪名試之機殺人。
    現在最要緊的，是解決妖狼。
    「辛」字隊與妖狼，隻怕要不死不休，沒有第二個結局可選。
    此念剛落，血狼龐大的身軀再次化作一道閃電，帶著碾碎一切的氣勢，直撲子慕予。
    這一次，它的速度比之前任何一次攻擊都要快，力量也更加狂暴。
    子慕予腳下一點，身體向後側方倒射而掠。
    「嘶啦！！！」
    揚起的衣袍剛剛被血狼尖爪探及，即被撕成碎片。
    龐大的暗紅色身影在子慕予的眼中急速放大。
    就在血狼後肢蹬地，利爪撕裂腐葉黑壤的那一瞬，肩胛骨兩側緊貼軀幹的巨大翅膀猛地賁張！
    徹底舒展開來的翅膀驚人，頃刻之間便覆蓋了前後左右近三丈之地，投下的陰影霎時將正試圖掠出包圍圈的的子慕予吞沒！
    劉紹庭臉色微變，手握尖物，一躍而出，從後攻擊血狼。
    那血狼似在身後也長了眼睛，尾巴如鞭甩來。
    隨後寒光驟閃，石磐手握短刃衝血狼尾巴猛力揮下。
    「鏗鏘！！！」
    石磐雖沒得手傷了血狼之尾，卻能幫劉紹庭爭得一些時間。
    劉紹庭手中尖物刺穿血狼後肢，腰腹收緊，立即閃退。
    馮藝如、李薇嵐及兩位少年也覷機出手也對血狼發起攻擊。
    甚至連白永君，也鼓起勇氣，握起手中劍。
    先前白永君手裏的尖物被擊飛，後來被子慕予撿到，刺進了血狼的身體裏。
    石磐便將從昏迷少年那裏撿來的劍扔給了她。
    人在危險之時，當意識到自己除了拚死一搏沒有第二條路，膽怯和畏懼會暫時退居一角，血肉之軀變得渾身是膽。
    幾人知硬拚血狼不過，都是以靈活閃擊為主。
    像幾隻黑蜂，撲上去，一蟄到手，立即避走。
    血狼孤注一擲，就想盡快弄死難纏的子慕予，根本沒將其餘幾人的小打小鬧放在眼裏，隻是不停揮甩堅硬如鋼鞭的尾巴。
    「噗噗！嘭嘭！」
    血霧翻卷，黑色腐葉紛飛，時不時噴濺的血線畫出攤攤血梅。
    可是，流血的不僅僅是「辛」字隊的隊員們。
    血狼自愈的能力明顯不如先前，損毀的口頰、失去珠子的眼眶，還有四肢和後背上的小傷口，鮮血淋漓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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