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做好事不留名的神仙大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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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陵光回去後,有虞就回了族地。
    蘭澗身上的傷已經妥善處理過,但他嫌棄那些包紮的紗布有礙觀瞻,特意變回了人形。
    但因為傷勢還沒痊愈,他臉色格外蒼白,連唇都沒有什麽血色。有虞進來,就看見他懨懨地斜靠在軟塌上,頓時擔心道:“兄長這次好像比之前都傷得要嚴重,當真不需要找醫修看看麽?”
    昨天兄長叫許陵光過來幫忙,他其實有些擔心,總覺得一個心思不明的人族修士會趁機對兄長不利。
    蘭澗喝了杯茶,驅散喉嚨裏湧上來的血腥氣:“無間之地的惡氣,哪有醫修有這個本事能看?”提起無間之地他就不太痛快,臉色也陰沉一瞬,他並不想和幼崽多說這個,就擺了擺手說:“你不用擔心,一點小傷罷了,我不會有什麽事。”
    有虞隻好打住,猶豫了一下又道:“昨晚我留下陪著羽融他們,發現羽融可能偷偷下過山。”
    羽融心思單純藏不住事,藏在背簍裏悄悄下山見了一點世麵,就忍不住想要和妘風和昭靈炫耀。當然他還知道要背著有虞,不然很可能會被大哥知道挨罵。
    但無奈他謹慎又沒那麽謹慎,躲在小窩裏偷偷說,還是順著風傳到了有虞耳朵裏。
    若是別的小事,有虞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但是幼崽偷偷下山是大事。他擔心和許陵光相處久了,幼崽會對山下的世界越來越向往,以後偷偷下山的次數越來越多,遲早有一天會出意外。
    蘭澗聞言沉默了,他緩緩轉動手指上的玉戒,過了許久才問有虞:“若是讓你選,你是想一直留在族地,還是像現在這樣?”
    有虞不假思索就要回答,卻見蘭澗抬了抬手,說:“你仔細想一想再回答我。”
    有虞隻好止住話頭,擰著眉認真思索。
    過了許久,他微微垂下眼睛說:“哀牢山很好,我也很喜歡呆在族地,但我……我還是喜歡現在這樣。”
    人間境或許有許多勾心鬥角和危險,但相比呆在哀牢山懵懂無知地過一輩子,他更希望可以行萬裏路,見萬千人。或許會遭遇挫折險阻,但至少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還活著,感覺到自己是真切地從那個泥潭中爬了出來。
    但這麽說,好像將兄長將他帶回族地的恩情抹消了一樣。
    有虞說完有些忐忑地低下頭,因為太過沮喪,兩隻黑色的耳朵不受控製地從頭頂冒出來,沒有精神地耷拉下去。
    但蘭澗隻是溫和地注視著他,伸手拍了拍身側的位置,示意他坐過來。
    “我最近一直在想,羽融他們是不是也和你一樣。”
    這是蘭澗這幾年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自從山海境出事,兩境之間的通道被阻斷,天道越發不容上古遺族。當年他也不過剛剛成年,就肩負全族的使命,帶著被封印起來的兩隻幼崽從逐漸崩壞的山海境前往人間境求生。
    漫長的時間裏,他為了保護兩隻幼崽,不惜將整個哀牢山都圈起來,不允許任何危險因素存在。
    後來好不容易等到兩隻幼崽從封印中蘇醒,他更加小心翼翼地將他們保護起來,無論幼崽們對山外麵的世界有多好奇,都不允許他們踏足一步。
    但有虞的出現改變了他的想法。
    有虞隻有一半的乘黃血脈,因為意外返祖才覺醒了乘黃血脈,他途經黑市時發現,便將人帶回了哀牢山。
    那時有虞不過十歲,卻已經能在弱肉強食的黑市之中求生了。後來即便跟著他回了族地,他也明顯要比三隻幼崽更成熟聰明,不然蘭澗也不會將各處的生意交給他。
    而羽融和妘風在他的庇護下無憂無慮的長大,性格單純天真,若是到了鬼市那樣的地方,也許連活下來的機會都不會有。
    有虞的出現隻是一個契機,而許陵光的出現,則真正讓蘭澗開始反思,自己將幼崽護在羽翼下到底對不對。
    這一次去無間之地回來,不知道為什麽蘭澗忽然生出一種非常強烈的預感——他不可能永遠將幼崽們密不透風地護在身後。
    這種預感讓他有種事情脫離掌控的不安感,也讓他開始思考是不是該讓幼崽們成長起來。
    至少他不在的時候,幼崽們也能有自保的能力。
    乘黃一族和其他種族不同,幼崽剛出生時非常脆弱,至少要等長到五十歲左右,才能在長輩的陪同下進入族地深處的試煉洞窟進行磨煉。
    每一次磨煉,乘黃的肉身和後背的雙角都會變得更加堅硬,這樣才能在爭鬥廝殺不斷的山海境中存活下來。
    如今山海境已經不複存在,昔日那些能威脅到乘黃的上古遺族也已經滅絕,但這並不意味著危險已經不存在,隻是從單純的種族之間的廝殺爭鬥,變成了麵對人心的爾虞我詐。
    蘭澗之前一直覺得幼崽們還小,不必太早去麵對這些,所以強勢地將所有好的壞的都阻攔在哀牢山之外,但現在卻開始動搖。
    有虞默了默,想了想還是依從本心說:“羽融和妘風都很向往山下的世界,越是沒見過,才越是好奇。就連昭靈聽到外麵的事情時,也比平常活潑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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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澗歎了一口氣,說:“若是下次他們想下山,不用攔著……”頓了頓還是不放心,又拍拍有虞的肩膀:“你多盯著一些,免得出意外。”
    有虞猛地抬眼,眼睛亮亮的,頭頂的耳朵也精神抖擻起來:“嗯,我明白。”
    許陵光回去之後,覺得得趁熱打鐵,要把自己死死焊在蘭澗這條金大.腿身上。於是他琢磨著用蘊含靈力的食材做了幾樣點心,在去給蘭澗換藥時順便帶了過去。
    蘭澗一開始不太願意吃,但在許陵光殷勤期待的勸說下,還是勉為其難地嚐了嚐。
    有些事情開了口子,之後就容易了。
    許陵光每天下午會去乘黃族地給他換紗布,順便帶上些點心,一來二去之後,他感覺和蘭澗的距離大大拉近了。
    蘭澗雖然還是寡言少語的樣子,但許陵光明顯感到他的氣場變得柔和而放鬆,有時候他開個玩笑,蘭澗也會接幾句。
    金大.腿足夠牢固,許陵光的小心思就蠢蠢欲動起來。
    他照顧了蘭澗已經有七八天,算算時間,趙掌櫃說的百煉比試就快開始了,他想去看看。
    但是他去過最遠的地方也就是青羽城,認識的修士也沒有幾個,對外麵的世界完全沒底,他又格外惜命,所以就琢磨著想讓蘭澗再給他上一個保險。
    蘭澗給他加持的祝願之力已經消耗了兩次,隻剩下最後一次,多少有點不保險。
    許陵光給蘭澗最後一次換紗布的時候,就小心翼翼地試探了一下:“聽說問靈坡的百煉比試要開始了,我準備去看看。”
    蘭澗擺了下尾巴,懶洋洋瞥他一眼,將他的小心思看得透徹,卻故意不接茬:“是嗎?想去就去吧。”
    許陵光發愁大佬怎麽這麽不上道,隻能再接再厲地暗示:“我現在重傷未愈,仇家又滿地都是,就有點擔心問靈坡那麽多厲害的高手,萬一遇見個有仇怨的,有命去,沒命回。”
    他說完,還像模像樣地歎了一口氣,神情很是愁苦。
    蘭澗覺得他愁眉苦臉的樣子很是有趣,甚至想伸爪扒拉幾下,不過他忍住了這種莫名其妙的爪癢想法,不動聲色地說:“你行事小心一些,不至於這麽倒黴。”
    許陵光:“……”
    他幽怨地看了蘭澗一眼,心想這人怎麽就是不上道呢!
    繞圈子暗示實在是行不通,許陵光本著小命要緊麵子不重要的想法,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打了直球:“小心駛得萬年船嘛,之前你不是給我加持了祝願之力嗎?我已經用掉了兩次,如果不麻煩的話,你可不可以幫我補上?”
    他雙手合十,努力睜大眼睛,臉上堆滿討好的笑,期待又懇求地看著蘭澗。
    蘭澗本來還想逗逗他,結果被他這麽看著,不知道怎麽就說了實話:“上次就已經給你補上了。”
    許陵光驚訝地瞪圓了眼睛,反應過來之後簡直恨不得抱住蘭澗親上兩口,這是什麽做好事不留名的神仙大善人啊!!!
    許陵光的目光太灼熱,看著蘭澗像在看一塊巨大的靈石。
    蘭澗耳朵微抖,不自在地移開目光,淡聲說:“以後用完了可以再來補,但你別以為身上有了祝願之力就萬事大吉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若惹到了不該惹的人,未必防得住。到時候我也救不了你。”
    許陵光連連點頭:“我明白我都明白,一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隻求自保而已,絕不會惹是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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