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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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原卿舍不得撒手。
但他的確有些難捱,短暫考慮了一二後,還是順從她的力道鬆開手臂。
結果,懷抱才空下來,他就有些後悔,當即伸手再度圈緊了人。
“抱著睡,”他吻住她的發頂,低低的求她,“安寧,讓我抱著睡。”
謝安寧沒有吱聲,但在他一聲聲輕哄中,軟下了身子,乖順的窩在他懷裏,閉上眼睛。
跟除了王少甫之外的男人如此親近,對於她來說真是一個稀奇的感受,
這一夜,心裏的事太多,謝安寧睡的不甚安穩。
石原卿同樣也是。
一個正常的男人,他惦記了十幾年的女人就抱在懷裏,而他不能唐突,不能逾禮,於身心來說,都是一種甜蜜的折磨。
能睡得踏實才怪。
但漫漫長夜,終會過去。
天空露出魚肚白。
終於到了案子開審的時刻,謝安寧起了個大早。
謀害貴妃案,牽扯了好幾個世家,涉案人數之多,細算起來遠超千人。
像謝安寧這樣被家中奴仆波及的也有好幾家,這些人並非從犯,所以審案的時候,輪不到他們上堂陳述口供,都在牢裏等結果。
謝安寧跟他們不同的是,她不需要進監牢,而是可以直接在這個小院等著。
石原卿作為主審官之一,當然不能在這兒陪著她。
用過早膳,他溫聲叮囑了幾句,便離開了。
謝安寧親自送他到院門口,折返回來時,看見了王勇、王武二人。
他們守在這個小院一夜,便親眼目睹自家主母跟其他男人共處一室一夜。
這會兒,兩人麵色難看至極。
對上兩人的目光,謝安寧一頓,目光看向兩人身後的房門。
裏麵沒有聽見響動,看來,王少甫還沒有醒來。
她扯了扯唇,懶得多說,徑自就要回屋,被王武喊住。
“夫人可有想過,您如此作為,將主子置於何地?”
毫不客氣的詰問,讓謝安寧蹙眉,“不要叫我夫人,我不是你們的夫人!”
大早上的,她不想動肝火,但人非要讓她不高興,她便也不忍了,“至於你們的主子如何,那是他的事,你們既如此忠心為主,不如勸他遠離我,各自安好。”
說著,她眸光變冷,“我並不是好脾氣之人,容不得你們再三冒犯,記住了,我是謝家人,並非王家婦。”
言罷,她轉身回了房間,留下兩個替自家主子抱不平的家臣在原地。
王少甫醒來時,日頭已經高照。
陽光透過窗欞照射進來。
溫暖、刺目。
他定定看著,雙眸空洞無神。
像是陷入自己的世界,沉思。
昨日短暫昏迷時,驟然灌入腦中的繁雜記憶,經過一夜的休息,被他徹底消化。
一幀一幀如慢放的戲幕,在腦海中緩緩浮現。
不容辯駁的真相,血淋淋呈現在眼前。
原來,……在另外一個世界,他的安寧已經因為他死過一次。
他負她。
他的父母,殺害她。
誅心又誅身。
夫君背棄、愛女早逝、婆母磋磨刁難……
最後被一杯毒酒害死,還要頂著仇家婦的身份,葬入王家祖墳。
他捧在手心嗬護長大,一點委屈都舍不得讓她受的姑娘,竟然生生受了這些苦楚。
有淚自眼尾滑落,沒入鬢發。
王勇再一次進屋想看看主子是否醒來時,看見的就是這樣的畫麵。
他端方溫俊,清風朗月,遇事從來都氣定神閑,幾乎無所不能的主子,在悄無聲息的落淚。
雙眸黯淡無光,透著一股行將就木的死氣。
若不是胸口微微起伏,他都要以為……
王武‘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哽咽道:“主子千萬顧惜自個兒身子,您若是就這樣去了,隻會是親者痛仇者快。”
這話裏麵的‘親者’是指王家人,而仇者,自然是奪妻之仇的石原卿,和朝秦暮楚的昔日主母謝安寧。
在幾個下屬看來,這世上再也沒有比謝安寧更狠心的女人。
然而,聽在王少甫耳中,已然是另外一種意思。
是了,安寧還活著。
她還活著。
泛著死氣的眸子慢慢眨了眨,王少甫轉動脖子,看向跪倒在地的下屬,“她人呢?”
這個‘她’是誰,不言而喻。
想到昨夜……
王勇難掩憤憤道:“主母既已無情,您何必執著,她昨夜留石家郎君於房內共度良宵,清晨親自將人送至院外,兩人恩愛和睦,完全不將您放在眼裏。”
昨夜留石家郎君於房內共度良宵……
許是已經痛過了頭,更慘烈的痛意已經如附骨之蛆般融入靈魂,這會兒得知在他昏睡不醒之際,心愛的女人同他人共度良宵,王少甫第一時間竟然不覺得多痛苦。
他隻是靜靜聽著,良久,才自虐般問:“裏麵有什麽動靜?”
他還想問,昨夜他們叫了幾次水。
但喉間湧入的甜腥,讓他生生止住了話。
王勇簡直不敢相信這樣羞辱到自欺欺人的問題,是自家主子問出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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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隻要沒有行事,共處一夜也沒關係……
王勇幾乎咬牙,卻還是不敢欺瞞,坦白道:“……沒動靜。”
但同床共枕已經代表了一切。
有沒有真的……重要嗎!
總之!
王勇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對主子生出怒其不爭的心情。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王少甫聞言並沒有表現的多歡喜。
他眉眼無波無瀾,道:“去請夫人過來,就說我有事同她說。”
“……是!”王勇再不情願,也隻能拱手領命。
比謝安寧先一步進來的是早膳。
一碗溫補的肉粥,剛剛出鍋,冒著熱氣。
王少甫沒有食欲,不知想到什麽,還是開始了洗漱。
昏睡了一夜,多少補了點覺,他麵色比昨日好了許多。
雖然依舊透著灰敗,但多少恢複了幾分玉樹臨風的姿容。
底子好,隨便收拾收拾,氣度雍容的矜貴公子就回來了。
謝安寧進來的時候,入目就是坐於病榻的男人,一身寢衣齊整,玉冠束發,麵容潔淨。
她心頭生出一股莫名的怪異,眉頭不自覺蹙起來。
她看著王少甫的時候,王少甫同樣也在看她。
他的寧寧。
小氣到從不肯入他夢的寧寧。
這會兒,活生生立在麵前。
置於袖間的手不受控製的發顫,他死死緊握成拳,竭力遏製撲過去的衝動,可心底的貪婪卻從眼裏爬了出來。
謝安寧嚇了好大一跳,站的離床遠遠的,警惕道:“你神智可清醒了些?”
鮮活的容貌,熟悉的聲音,讓王少甫痛覺麻木的心髒絞著痛。
他喉間幹渴至極,既想將人鉗過來索吻,又怕把人驚跑了。
不能再驚擾她。
這兩天,他受刺激太過,做了太多極端的事,怕是嚇著她了。
他要更耐心點,
這麽想著,他努力擠出一個和煦的笑,“我昨夜是不是嚇著你了?”
這個笑,僵硬到讓謝安寧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她眉頭蹙的死緊,“你還在發瘋?”
一夜之間…脫胎換骨…變了個人。
仿佛戴了一層麵皮,連笑,都不會笑了。
王少甫聞言笑意僵住,緩緩收斂起來,一眼不眨的看著她,濃烈的貪欲再度溢出,“安寧,你靠近點好不好?”
“……”謝安寧簡直心驚肉跳,麵對這樣的他,竟然莫名生出幾分懼意。
“王少甫,”她深吸口氣,認真道:“我過來是想跟你說清楚的,我一點也不想再跟你糾纏下去,請你也想開一點,咱們之間的的確確已經沒有以後了。”
王少甫默不作聲,眼眸濃黑發暗。
明明同床共枕十餘年的枕邊人,謝安寧卻覺得麵前男人過於陌生。
一點也看不穿,摸不透。
“如果…”她咽了咽口水,繼續道:“如果你覺得我的行為讓你顏麵受損,我可以聊表歉意。”
昨夜她想過了,可能是她過於絕情,讓他心有不甘逐漸扭曲了心智,這才不顧臉麵幾番糾纏。
沒關係,隻要能讓他願意放過自己,她可以退讓一步,不尖酸譏諷他。
然而,王少甫聞言,眉眼都沒有波動一下,依舊一眼不眨的看著她。
謝安寧沒了耐心,“你到底想怎麽樣!”
別以為裝瘋子,她就會心軟!
王少甫終於動了,他指著她旁邊桌上的粥碗,道:“幫我遞過來一下,我還未用膳。”
聲音低沉,語氣平靜。
好似恢複了正常。
謝安寧瞥了眼沒幾分熱氣的粥,還未有動作,就聽榻上的人又道:“咱們好好聊聊,你不是想好聚好散嗎?等我用完膳,好好聊聊。”
話落,還有幾分遲疑的謝安寧端起了粥碗走到榻邊,遞了過去。
王少甫笑了笑,雙手接過粥碗,道了聲:“坐吧。”
這一次,他笑的總算有了幾分人樣,沒那麽怪異。
言罷,也不管她,拿起湯勺喝了起來。
那雙眼睛終於沒在緊鎖在身上,謝安寧幾不可見的鬆了口氣。
王少甫何其敏銳,自然捕捉到了。
他抬眸,裏麵是清晰可見的鄭重之色,“別怕我啊安寧,我再瘋,也絕對舍不得傷你的。”
哪怕,是自己死。
他在心裏補充了一句。
謝安寧艱難的扯了扯唇,沒有說話。
自和離後,兩人之間難得氣氛平和。
王少甫三兩口用完粥,拿起一方帕子想要擦拭唇角,在看見帕子上麵的並蒂蓮時,動作頓住,愛惜的疊好,放在一旁。
謝安寧當然認出來,這是自個兒給繡的。
應該說,未回京前,他身上的小物件,基本上都是她包圓了。
衣裳什麽的大件,作為當家主母,她沒有那麽多功夫去繡,但是鞋、襪、帕子、香囊、墜飾這些,她得了空就會繡上幾個。
他用了十幾年,之前也不見他如此愛惜,這會兒卻裝成多久沒見過一樣。
謝安寧心中腹誹,忍不住別開臉,眼不見為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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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王少甫這邊,妥善放好帕子一抬頭,就看見她白玉似的脖頸上,幾點淺淺紅痕……
他身體驀然一僵,瞬間降臨的窒息感,讓他如墜冰窖,四肢百骸都在發顫,麵色更是慘白似鬼。
察覺身邊人的不對勁,謝安寧回頭,在他驚怒的目光下,感覺脖頸都被灼痛。
總算想到,昨夜……
她尷尬抬手,正要捂住脖頸,腕骨就被扣住。
王少甫手指顫抖,撫上那幾朵紅梅。
最後的一絲奢望,在此刻徹底消散。
原來——她說的都是真的,並不是氣話。
她真的跟那個男人同床共枕,交頸纏綿。
“你…”謝安寧看著他死白的臉色,顧不上他的逾禮,“你別又吐血啊。”
短短兩日,她都不記得這人吐了多少血。
這麽個吐法,真的能不影響壽命嗎?
謝安寧蹙眉,“何必非要跟自己過不去,你納妾時,我也沒像你這樣要生要死的,王少甫,放過你自己,也放過我,咱們就這麽好聚好散行麽?”
納妾…
王少甫想起那些妾,眸光隱顫,“對不起,我做了太多混賬事,……讓你這樣疼過,對不起。”
他的手還在輕撫她頸側紅痕,口中卻在致歉。
謝安寧抿唇,不可避免生出的酸楚之感讓她有些不耐,“做都做了,說這些已經沒必要了,如果你真覺得對不起我,就……”
“再給我一次機會,”
他打斷她的話,小心的給她整好領口,“一次就好,行麽安寧?”
“不行的,”謝安寧搖頭,揮開他的手道:“我答應了石原卿,就不能三心二意,再跟你糾纏,……我要給他一個交代的。”
她帶著其他男人留下的痕跡,告訴他,她答應了別人。
要給別人一個交代。
王少甫垂眸,“……想好了?安寧,我教過你的,不要在情緒上頭時倉促做決定,你我和離才多久,你真的想好就他了?”
再度麵對她移情石原卿這個事實,他沒有前幾次的心神崩潰,痛欲發狂。
神色平靜不說,語氣竟然稱得上溫和。
仿佛一個發自內心為她考慮的兄長。
謝安寧抿唇,點了點頭,道:“想好了。”
王少甫久久沒有說話。
一片靜謐中,他往後靠了靠,脊背倚在床頭找到了支撐點,才再度出聲,“能跟我說說為什麽嗎?為什麽就是他?”
“之前那些理由,我一個都不信,”他淡淡道:“想好了再回答,給我一個死心的答案,我放你自由。”
自由…
這兩個字,叫謝安寧當機立斷道:“我喜歡他,真心喜歡他,這個理由夠嗎?”
“……夠。”王少甫竟沒動怒,而是隻笑了笑。
“我來給你分析一下,”他道:“石原卿今年不到三十,他是不是告訴你,他等了你十餘年,日後隻有你一人,也願意入贅為謝家婿?此生不再二心?”
“若你又想用那套男人善變的話來勸我那就省省吧,”
謝安寧擰眉,想到從前關於女兒選婿時,他的那些言論,忍不住道:“感情一事,拜你所賜讓我明白人心的確善變,所以我管不了別人,隻求問心無愧。”
“石原卿忠貞一日,我便能愛他一日,若他移情,我同樣可以毫不猶豫抽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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