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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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罪人,”他將臉埋入她頸窩,悄無聲息的落下淚,“安寧,時時刻刻我都會記得,自己是個罪人。”
謝安寧不明白他的意思。
卻能感受到他渾身上下彌漫的負罪氣息。
絕望、悲愴。
她心情被影響,莫名也跟著他難過的要命,小腹輕輕扯著疼。
房門被推開,石原卿端著熱氣騰騰的藥碗走了進來。
見到榻上相擁的兩人,腳步一滯。
再見到滿臉淚痕的謝安寧後,他眼神淡了下來,“大夫才說她動了胎氣,該平心靜氣保胎,你……”
詰問的話,落在床邊一大灘血跡上頓住,石原卿唇動了動,冷笑一聲,“王大人同樣好本事。”
他根本不信龍虎之年,保養得宜的王大公子身體能出什麽差錯。
隻覺得這老男人一把年紀,苦肉計賣個沒完了。
但偏偏該死的有用。
又騙了他安寧姐姐一臉的淚。
王少甫沒有同他爭執,緩緩鬆開臂膀,道:“先喝藥吧。”
沒有什麽比安胎更重要了。
一時之間,房內隻剩下湯匙和瓷碗的輕輕碰撞聲。
苦汁下肚,謝安寧從驚喜交加的情緒中緩過神來,終於想起今日接的懿旨。
皇後娘娘令她擇日去鄆州的消息,這會兒,怕是京城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偏偏就這樣湊巧,懿旨前腳剛到,後腳她就診出有孕。
還動了胎氣,需要靜養。
步子邁大點都怕影響腹中孩兒,怎麽能長途跋涉,去鄆州督辦女學事宜。
若是沒有傳達旨意,差事還能回絕。
現在,以身懷有孕的由頭叫娘娘收回成命,不說在旁人看來有貪生怕死之嫌,隻說才登上後位沒幾日,懿旨發出,就要收回……
多少會讓薑翎月這個皇後的威儀受損。
娘娘待她這樣好,該效力時,卻臨陣出變故。
謝安寧眉頭微蹙,看向自己的肚子。
……這個孩子來的,的確有些不是時候。
她原本甚至打算明日就啟程的。
現在卻要入宮告罪了。
她麵上難色清晰可見,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身上的王少甫一眼就猜出了她的心思,他淡淡道:““鄆州的事你不用煩心,我去。”
……?!
謝安寧擰眉,“你並非內廷的人,還在朝堂當官呢,豈能輕易離京,……再說,娘娘旨意上點了我的姓名,還容人替代嗎?”
“這你不用管,我會去同陛下和娘娘稟明內情,”王少甫笑了笑,“本來也打算跟你一起去的,現在你不能動身,我自己一個人去,或許回來的還快些。”
謝安寧:“……”
她有些發惱,麵上浮現一抹冷意:“是,這話自不必說,畢竟,有幾人能有你王大人的手段高超。”
“我可沒否定你能力的意思,”
王少甫低低咳了聲,笑著解釋道:“是你秉性溫良,太過心慈手軟,事情讓你來辦,不到萬一,是不會輕易見血的,卻不知你初來乍到,動搖的又是他們的根本利益,若沒幾條人命填進去,曉以利害,當地官僚富紳勢力如何肯配合。”
雷厲風行,速戰速決,才是破此局之法。
真要徐徐圖之的講道理,隻會叫人笑看,反而蹬鼻子上臉。
到最後,同樣避免不了一場幹戈,卻會更危險。
謝安寧沒有說話了。
他這番話說的有道理。
隻是,她在京城養胎,換他去鄆州……
王少甫看著她將藥喝完,似想到什麽,又道:“我帶上婉兒一塊兒去。”
紙上談兵,無論如何都比不上言傳身教。
讓女兒親眼見識一下官場的血腥,比關在家裏,閉門造車有用。
既然打算入仕,日後的對手便都是朝堂上心狠手辣,心機深重的政客,稍有不慎,就是滿盤皆輸。
現在輸不可怕,做他的女兒,隻要他活著,她就輸的起。
王少甫早改了讓謝婉做個富貴夫人的想法,他已經決定,將女兒當繼承人培養。
就不能錯過鄆州之行。
他的慈父心思,一目了然。
女兒跟著他去,隻會有莫大的成長,至於安全問題,謝安寧更是沒什麽不放心的。
她交代道:“你要征得婉兒同意,不要替她做主。”
“好,”王少甫無有不應,輕輕頷首,“我明日就進宮請命,你不要操心其他,養好身子。”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有商有量著,讓人插不進話,似多年的老夫老妻。
旁邊的石原卿麵無表情,自謝安寧手上接過空了的藥碗。
直到這會兒,謝安寧才察覺到他,不由有些尷尬。
她攥緊寢被,小聲道:“有些苦,我想吃粒蜜餞。”
石原卿垂眸瞥她一眼,道:“等著。”
說著,他轉身出了房門。
屋內,隻剩王少甫一動不動的立在床邊。
安靜了會兒,他突然道:“你當真打算讓我的孩子,叫他爹?”
聞言,謝安寧眉心突突直跳,不明白他怎麽就這麽堅信孩子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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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這麽敏銳?
“寧寧,你別這麽對我,”王少甫放軟了聲音,沿著榻邊坐了下來,低聲道:“你讓我給你當贅婿吧,我比石原卿有用。”
論才華,論能力,論品階,論權勢,他都比石原卿出眾。
再論血脈,他是兩個孩子的生身父親。
論感情,他們夫妻十幾載的情誼,即便生了嫌隙,也非常人所能替代。
甚至,他已經背棄了家族,孑然一身,沒有其他顧慮。
從此以後,他一心為孩子,為她,不遺餘力。
對謝家、對兩個孩子的幫扶,他遠勝任何男人。
王少甫想,無論出於哪方麵考慮,他都比石原卿強的多,她沒道理不要他的。
他再次自請入贅,恨不得一一闡述自己的好處。
謝安寧一直安靜的聽著,然後不知怎麽,莫名笑了。
她看著麵前的男人。
他依然很好看,隻是深邃的眉眼,再無少年時的純粹,身居高位養出來的氣度,讓他看上去深不可測。
那個清俊的少年,消失在時光裏。
再不複見。
他說,他比石原卿有用。
這些年的宦海沉浮,讓他的世界中,與人結交,隻看有用與否了。
一開始,她和女兒是排除在外的存在,不參與比較。
後來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和女兒也站上了利弊抉擇的兩端。
隨時能被舍棄的呢。
謝安寧不知道。
但她曾切切實實被他放棄過。
刻骨銘心,不能忘懷。
像現在這樣,他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她就忍不住想起這一切。
謝安寧笑意悵然,“你在教我如何權衡利弊嗎?擇夫婿,也要挑選最有用的,其他一概不論,是這樣嗎?”
她的話隱含暗諷,王少甫眸光微暗,“我並無此意。”
“你可能的確沒有這個意思,”謝安寧直視他,道:“但你無心的一句話,就能讓我聯想許多,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她過不去!
王少甫輕輕閉眼,“……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
謝安寧似嘲非嘲,“或許任何東西在你眼裏,隻要有了足夠的利益都能舍去,但我不行,在我答應子欽那天起,就許諾除非他先放手,否則隻要他不背棄我,我就不會為了誰而棄他。”
“……”王少甫神情微僵,喃喃重複,“…許諾…他?”
他們之間,竟已經到了互許誓言的地步。
謝安寧不再說話。
王少甫怔怔的看著她。
門外,響起腳步聲,兩人口中的石原卿走了進來。
王少甫慌忙用手掩麵,胡亂抹了把,站起身,“你歇著吧,我走了。”
嗓音嘶啞,難聽的要命。
擦肩而過時,石原卿瞥了他一眼,譏誚一笑:“學的挺像。”
謝安寧:“……”
她看著行至榻邊的人,大感無奈:“你少說兩句。”
石原卿將蜜餞往她嘴裏塞,沒好氣道:“他就是學我的,故意想用眼淚讓你心軟,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紀了。”
門邊的人身形一僵,倏然回頭,“你又比我年輕到哪裏去!還不是馬上三十了。”
石原卿當即坐不住了,撂下手中的蜜餞就要動手,被謝安寧一把拽住。
“行了行了,別打架啊!”她一邊扯著這個,一邊瞪著那個,急赤白臉的吼:“還不快走!”
“! ! ! ”王少甫真是氣紅了眼,後槽牙咬的死緊,緊繃著下頜走了出去。
終於走了一個,謝安寧心情放鬆了大半,“你說你跟他吵什麽,真打起來,他又受了傷,吃虧的還不是你。”
“他就是學我,皇後娘娘先前就說了,烈女怕纏郎,隻要哭一哭求一求,再心狠的姑娘都有軟下來的時候,”石原卿很不高興,“他就是故意的。”
這都什麽跟什麽。
謝安寧頭大如鬥,“他學你什麽了?我們還沒和離之前,他也哭來著,不是跟你學的。”
“……”石原卿一噎,又咬牙罵道:“不要臉!”
手染無數鮮血,機關算盡的老男人,眼淚怕是都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了。
他也會哭?
“他就是故意的,你不要上當!”
“好好好,不上當,”謝安寧習慣性順毛,“他不要臉, 你別跟他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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