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腳步聲，母親擦擦眼淚，抬起頭，眼裏詫異，“小森？”
    “沒熱水嗎？”安森平靜問道。
    “有、有的。”母親擦擦紅腫的雙眼，“你也想喝熱水吧？媽給你打。”
    說著她就站起來，把保溫瓶放在水龍頭下麵。
    母親又忍不住落淚，接個熱水都忍不住低頭抹眼淚，走神。
    眼看熱水就要滿溢出來，安森伸手將水龍頭關上，“滿了。”
    “哦……媽沒留意，媽給你倒一杯。”
    母親有點毛手毛腳、緊張慌亂的拿壺蓋倒一杯熱水，遞過來，“你小時候就經常拿這種蓋子喝水，還說蓋子裏的熱水更甜。”
    “……”
    稍作猶豫，安森伸手接過來，有些燙，得晾一會兒。就等一會兒吧，等蓋子裏的水晾涼一點，喝完再走，不急於一時。
    她也學著母親的樣子，在台階坐下，手裏端著一蓋子熱水。
    “家鄉xx養老院，我付了二十年的費用，你回去以後，想住就過去住，那裏衣食住行都全包，你什麽都不用帶，直接人過去就可以，連換洗的衣服都用不著帶。”
    “小森……”母親嗓音哽咽。
    “二十年之後，我會續費，你一直住著就是。”安森唇角淺淺微笑，雖然和自己母親說話，可怎麽就有點像個語重心長的老者，“大伯大伯母他們倆，你最好少來往一點，還有……”
    安森想說，還有不念夫妻恩情，隻顧養兒防老、傳宗接代的父親。“父親”或者爸爸”這種稱呼，她早已經叫不出口。
    想了想，便又同母親說道：“總之，他們一家人你少來往一點，養老院什麽都包，過去住著就是。”
    母親想著安斌。
    可女兒根本不想再摻和。
    母親擦擦眼淚，問道：“媽聽說你交男朋友了，對你好不好，有沒跟你說過要結婚生孩子？你別嫌媽囉嗦，媽是擔心你……”
    “年輕人交男朋友很正常。”安森不打算說太多，吹吹蓋子裏的熱水，淺淺抿一口。“我今天來看你，主要想跟你說養老院的事情。”
    “那你爸爸……”母親剛想說，自己去養老院，丈夫在家沒人照顧，“媽要是去養老院，你爸爸自己在家，連個洗衣服做飯的人都沒有，怎麽說也生活了幾十年……”
    又擺出一副最無辜最偉大的樣子。
    安森冷淡，“隨便你，錢已經付了二十年，住不住隨便你。”
    “媽……”母親搓搓手，“媽舍不得你爸，現在曉斌也住著院，哪裏走得開。”
    “……”
    母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再怎麽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爸雖然不待見咱倆娘，可他始終是我們家的天，小森呀……你以後也會嫁人，也會結婚生子，就會明白媽媽的難處。”
    女子嫁人、結婚生子，就已經沒有自我，丈夫和孩子是唯一，餘生全部都是圍繞他們而轉，自古以來，女子的宿命就是如此。
    “隨便你吧。”安森長歎一口氣，喝完水壺蓋子裏的熱水，把蓋子重新蓋好，“你顧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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