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無弦轉過了一道彎，幾棟土瓦房靜靜地站立在路邊上，這裏比她白天來的時候，看起來更加陰森死寂。
    那破舊毀損的門和窗，就像一張張黑洞洞的嘴，仿佛要吞噬一切敢於靠近的生靈。
    即便如此，她暫時還沒有發現有陰氣的存在。
    上一回她就發現了，在攝青沒有出現之前，哪怕在幻境裏，也沒有靠近邪祟時，那種脊背發涼的感覺。
    她根據齊紅梅提供的線索，找到了門口掛著一個已經破掉燈籠的土房子。
    說是破掉，實際上就剩個骨架了。
    虞無弦從齊紅梅那邊，知道了不少關於黃家人的事情。
    黃家除了阿晴和一雙兒女之外，就隻有買她的老黃，和老黃的母親。
    老黃平時看起來老實巴交，不怎麽吭聲，非常聽他母親的話。
    黃父早逝，黃母脾氣暴躁，和鄰裏的關係不太好，沒少打罵阿晴，據齊紅梅說用鐵鏈鎖著阿晴就是她的主意。
    在阿晴跳井之後沒多久，黃母在家發生意，外摔了一跤，撞到腦袋死了。
    死法和傻丫極其相似。
    這在當時被傳是傻丫回來索命，搞得村裏人心惶惶。
    老黃則是死在大火裏了。
    黃家如今已經是廢棄危房一棟。
    牆體傾斜，歪歪扭扭，給人一種隨時都要倒塌的感覺。
    虞無弦一隻手拿著手機照明，一隻手去推那扇破破爛爛的木門。
    可當她推門的時候，明顯感覺到有一股力量在門後阻擋她。
    她收回手，在心底念了幾句咒語，隨後抬腳踹在了門板上。
    隻聽一聲巨響，整塊門轟然倒地，掀起了一片煙塵。
    虞無弦被嗆得連咳了好幾聲，這才邁開腿，走進了房子。
    在她身影沒入殘破的土房子之後，門口那個隻剩下骨架的燈籠，竟然亮了起來。
    黃家有兩間臥房，和一間廚房。
    這裏的陳設和五年前應該差不多，隻有一個房間的床上放著亂成一團的鋪被，另一間則是空蕩蕩的
    虞無弦走進小小的廚房，在角落裏發現了一個髒兮兮布滿蛛網的包裹，她用腳踢了踢，觸感像是棉被之類的東西。
    如果這裏有睡人，那很可能就是黃浩宇。
    正當這時，她的手機屏幕上顯示接收到了一條來自葉禹墨的新信息。
    “你說的情況，有點像是傀儡蠱，必須下蠱之人的血才能解開。”
    虞無弦愣了一下，不是沒信號嗎？怎麽能收到信息。
    她試著回複了一個小黃臉過去，可是點了發送之後，信息左邊的圈圈一直轉個不停，發送了半天也沒成功。
    就在她退出聊天界麵的時候，一股寒意從她脊梁骨爬了上來，就算是穿著厚厚的外套，依然讓虞無弦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這體質還真是一點也沒長進，隻要遇到邪祟，雞皮疙瘩立刻就立起來了。
    虞無弦手裏掐著符紙，緩緩回過頭，用手機自帶的手電筒照了一圈。
    逼仄的廚房裏，看不見半個影子。
    就在她準備退出廚房的時候，突然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在她腦海中炸響。
    “姐姐，你能不能陪我玩一會？”
    怕是不可能怕的，隻是這突然出現的聲音，把虞無弦給驚了一下。
    虞無弦把符紙捏在手心裏，笑著說道：“你家人呢？怎麽沒有陪你玩？”
    稚氣的聲音頓了一會，帶著點失落的語氣，“哥哥不搭理我，媽媽老是發呆，爸爸和奶奶都不喜歡我，沒人陪我玩。”
    虞無弦心中一動，回答道：“陪你玩沒問題，可你總得先現身吧。”
    “太好了！姐姐願意跟我玩，我喜歡你身上的氣味。”
    氣味？零食的氣味嗎？
    虞無弦正想著，一個矮小的灰白色影子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過了一會兒，她露出了原本的樣貌。
    確切地說，是她死前的模樣。
    小女孩頭上有一個非常顯眼的傷疤，身上穿著不合尺寸、打著補丁的棉衣棉褲，手腕和腳踝一大截都露出外麵。
    衣服被血染透了，呈現一片暗紅色。
    可她一雙眼睛，卻是亮晶晶的，虞無弦從來沒有在一個陰靈身上看到這種純真清澈的眼神。
    她思考片刻，收起符紙，拿出白玉葫蘆，試探地問道：“你想到葫蘆裏玩嗎？裏麵有三個姐姐可以陪你哦。”
    小女孩歪著腦袋，考慮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同意道：“可以，不過我不能玩太久，奶奶會生氣的。”
    說完，她就站在原地，仿佛在等著虞無弦把她收進葫蘆裏。
    虞無弦沒想到事情會這麽順利。
    她同時也更加肯定，這個小女孩，應該就是腦子不太好使的傻丫。
    否則也不會這麽容易被忽悠。
    她再次經過放鋪被的房間時，手電筒掃過，發現了牆上掛著一張已經褪色的合照。
    一看就知道拍照的人非常敷衍，還沒等被拍的人全部看鏡頭就按下了快門。
    照片裏，黃母低頭整理衣服。
    老黃一臉不滿地看著阿晴。
    阿晴則抱著傻丫，眼神空洞地飄向左邊。
    而最左邊有一團模糊的樣子，隻有半張臉被拍進了照片裏，完全看不清五官。
    唯獨傻丫一個人咧著嘴，沒心沒肺地看著鏡頭，一雙眼睛透亮。
    看著她純真的笑臉，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充斥著虞無弦的胸口。
    虞無弦弄不清楚自己受到影響是因為魂魄殘缺，還是這裏的氣氛使然。
    “姐姐，能幫我把布娃娃帶上嗎？”
    傻丫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虞無弦有些不可置信，那些被收進白玉葫蘆裏的陰靈，沒有一個可以穿透葫蘆和她溝通。
    為什麽傻丫能做到？
    她明明隻是最初等的靈體，連怨靈都算不上。
    “娃娃在哪？”
    “在我和奶奶的房間裏。”傻丫歡快地說道。
    虞無弦猜測，應該是空著的另一間房。
    果不其然，她在床底下那個布滿蜘蛛網的籮筐裏發現了一個碎花布拚起來的布娃娃。
    紐扣做的眼睛，紅線縫成的嘴，簡陋到不忍直視。
    這個娃娃雖然破，但是顯得很幹淨，連無處不在的蜘蛛網都沒有落在上麵。
    大概是傻丫經常抱著吧。
    可她為什麽會獨自留在這房子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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