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觀來說，確實如此，但闕長陵不知為何，對於將一把細劍使得颯爽如流雲的境澤格外合適。
    那看似纖細的身姿，似乎格外適合這樣的武技，他的腦海中似乎還能浮現當成年版小精靈應有的風采……
    嗯？等等，腦海裏浮現的這個畫麵，怎麽感覺格外真實？還有這些場景……似乎是精靈族絕對不會存在的地方？
    當闕長陵意識到這點時，那畫麵就被按下暫停鍵一樣，然後被迅速刪除？
    懂了，看來這是真實存在的記憶。
    闕長陵眯了眯眼，目光投向在空中和一個陪練精靈對打的境澤。
    雖然被停止了記憶，但那畫麵已經十分清晰地印在闕長陵腦海中，原本隻當那是一個對未來的預測，如今卻證實了那是真正發生過的事。
    而且這隻精靈似乎被限製的地方比他還多，除了記憶，似乎連實力都被封印了。
    那麽……境澤知道這件事嗎？
    闕長陵回憶起平時生活的點點滴滴，記憶中的境澤小精靈雖然極為早慧，但也隻是孩子般的單純的聰慧，並未出現什麽遠超年齡的成熟。
    似乎對於小精靈的了解還不夠，以後應該再多些注意……闕長陵將疑問暫且放在心中。
    忽然，局麵發生了某種變化。當境澤使出全力一擊，陪練精靈艱難地躲過一道金光忽然從半空中投射向他，原本艱難抵擋後準備反擊的陪練精靈立刻停止了攻擊，瞪著眼快速後退。
    陪練精靈飛到闕長陵旁邊，跟旁邊的育苗精靈小聲嘀咕道："這小精靈不得了啊，居然打著打著感悟覺醒了？"
    一個半月被叫來教小精靈打鬥技巧的育苗精靈，賽羅恩已經可以對境澤帶來的一次次驚喜保持平常心，現在已經可以神色如常地說：“不出我所料，我們隻需要在這裏為他護法就好。”
    賽羅恩忽然想到什麽，神色微凜，低聲說：“涅瑞斯跟我說了一下你的猜想，三個月的時間……上輪這個時候已經有先天偏弱的苗芽精靈出現了問題，如今來雪山生活的苗芽精靈全員健康的現象已經證明了這個猜想的一部分……”
    “苗芽精靈覺醒的時候，也是出事最多的時候。”賽羅恩神色肅然，警惕地環顧周圍：“我們猜測，當苗芽精靈覺醒的時候，那種致死的力量就會變強……萬萬不可在這種時候放鬆警惕！”
    闕長陵十分讚同賽羅恩的看法，不是因為相信，而是因為他看見了。
    境澤在距離地麵十米的空中接受金光的洗禮，周身沐浴在璀璨的金色光柱之中，那光芒如液態的烈陽，自天際傾瀉而下，將他整個人包裹其中。
    他緊握著手中木劍，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劍上原本附著的金光逐漸隱隱閃動，如同呼吸般閃爍，每一次明滅都伴隨著細微的能量震顫——那是他無意識釋放的元素力，正不受控製地向外逸散。
    金色的光粒如螢火般從劍鋒剝離，又在空氣中悄然湮滅。他的雙眼緊閉，眉頭微皺，似乎在經曆什麽十分困擾的難題。
    這是苗芽精靈正在經曆覺醒考驗的現象，然而——就在他腳下的地麵上，陰影悄然蠕動。隱隱有灰色如同觸手般向著金色的精靈蔓延。
    說是觸手，卻又不是什麽實體，細看之下卻像是細小顆粒組成成的霧氣。帶著讓精靈感覺極為不舒服的氣息，似乎想要染指正在覺醒的苗芽精靈。
    那灰霧中翻湧著死亡與墮落的氣息，像是無數亡魂的哀嚎凝結而成，貪婪地覬覦著精靈蓬勃的生命力，哪怕是如闕長陵這般實力的特殊精靈，在將注意力集中在這些灰色的時候，也感覺到分外不適。
    但那金色的光輝似乎是這種死氣的克星，灰色想要上去，卻在懼怕著那些金光，遲遲無法縮短距離。
    光與暗在虛空中無聲交鋒，彼此撕扯。灰霧每一次試探性的突進，都會被金光以最溫柔的方式化作烏有，隻有激蕩的能量波動訴說著這場無聲的戰爭。
    闕長陵見這詭異的灰色一時無法影響到境澤的覺醒，便轉頭看向在場的另外兩隻育苗精靈，他們卻隻是戒備著周圍，似乎感覺到什麽不好的氣息而眉頭緊鎖，卻不曾將目光投向那光與暗的交戰。
    闕長陵便直接開口詢問：“你們看不到嗎？”
    本就緊張的兩隻育苗精靈被闕長陵這帶著些詭譎含義的話嚇了一大跳，相對沒有那麽穩重的陪練精靈更是直接位移了幾米，聲音突然變大：“什、什麽東西！你別嚇我啊，我膽子可小了！！”
    賽羅恩不僅穩重很多，年齡和閱曆也比陪練精靈多，他看向闕長陵示意的位置，皺眉搖頭：“雖然看不到……但在我的感知中，那個地方似乎有什麽十分危險的東西……”
    當賽羅恩集中注意力看向那片地方時，眼睛一痛，直直朝著地麵墜去，陪練精靈雖然不太穩重膽子小，但緊張的情緒卻讓他第一時間發現賽羅恩的不對勁，立刻衝過去將他撈住。
    “老賽羅，你沒事吧！”他剛說完這句話，便看見了賽羅恩雙目緊閉，麵露痛苦，他的雙眼上浮現灰色的顆粒霧氣，似乎正是造成痛苦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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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什麽！”他驚呼道。
    闕長陵飛了過來，眉頭輕蹙：“這灰色的霧氣似乎帶著‘死亡’的能量，似乎正是苗芽精靈遭遇不測的罪魁禍首……沒想到居然如此凶猛，隻是看一眼便被傷到。”
    在陪練精靈焦急的目光中，冰色在賽羅恩身下浮現，組成一張冰床，托著精靈往光柱而去。
    “金光中有很強的‘生’之力，正是這灰色霧氣的克星，賽羅恩傷的不算嚴重，借一些金光，既能驅散那些灰氣，又不會影響到境澤的覺醒。”闕長陵回頭，製止了陪練精靈想要跟上來的步伐：“你離遠點，不要看這邊——要是你也被灰氣侵蝕，後果可比賽羅恩要嚴重。”
    闕長陵快速交代之後，也沒管陪練精靈是否吸收了這些信息，便操控著承載著賽羅恩的冰床蹭到了金光的邊緣，頭部朝向，當縈繞著灰色的眼睛接觸到一點金光的餘光時，那灰氣就好像碰到天敵似的，逃離般地消失在空中。
    賽羅恩還沒有蘇醒，地麵上的灰氣就好像被激怒似的，飛速地往四周蔓延。
    灰蒙蒙的霧氣如活物般蠕動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蠶食著方圓百米內的植被。那霧氣呈現出病態的鉛灰色，所過之處，蔥鬱的植物瞬間褪去生機，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抽走了全部色彩。
    闕長陵立刻將賽羅恩丟給陪練精靈，輕嗬道：“帶著他先回去，然後通知彌亞斯，然後……”他頓了頓，目光在某個地方停住。
    灰氣蔓延的邊緣，和綠色交接的地方，有一個毛絨絨大眼睛的小動物，看著一朵灰色的花蔓延好奇。
    闕長陵皺了皺眉，正想阻止那致死的好奇心，小動物卻眼疾手快地碰了一下那花朵——小動物被嚇得一蹦三尺高，然後飛速逃離現場，而那朵失去了顏色的花朵因為那一點點觸碰的力量而變成了一片灰塵。
    灰塵被一陣微風吹過，此間再也沒有這朵花的痕跡。
    “……等級在我之下的，暫時不要靠近這裏。”闕長陵目睹這一切之後，若有所思，留下一句話之後轉頭看向地麵。
    闕長陵抬起手，做了一個抓握的姿勢，在他的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手中便出現了一根純白的法杖。
    這是一根造型簡約的法杖，通體呈現出純淨的素色，沒有任何繁複的雕飾或紋路，卻在頂端鑲嵌著一顆奇異的晶石。那晶石白得刺目，白得不真實，仿佛是從另一個維度強行嵌入這個世界的異物——它的白與周圍的光影格格不入，沒有絲毫陰影過渡，像是被人用橡皮擦去了所有明暗變化。
    晶石表麵泛著微光，不是耀眼奪目的那種，而是一種恒定、柔和的蒼白，仿佛永遠不會熄滅，也不會增強。這光芒並不溫暖，反而帶著一種近乎冷漠的純粹，將整根法杖籠罩在一種奇異的氛圍中。
    力量從晶石內部流淌而出，順著杖身蔓延，不是狂暴的奔湧，而是一種精準、冰冷的傳遞，仿佛每一絲能量都被那特殊的白光馴服，沿著既定的軌跡流動，不容絲毫偏差。
    這還是蘇醒以來闕長陵第一次借助法杖使用冰魔法，雖然記憶力沒有太多和這根法杖有關的記憶，但闕長陵似乎就知道，這根法杖是跟隨他多年，從一把再普通不過的法杖，被他不斷錘煉、附魔以後，成為如今這把專屬於他的屬性的法杖。
    “冰封。”
    口中輕聲念出兩字，還沒完全離開的陪練精靈就看到那滿地灰色頃刻間變結了霜，下一秒，就變成一片封印了植物的冰川。
    冰川所覆蓋的範圍不止失去色彩的區域，這本來是一個單獨開辟的綠洲之地，總歸也就兩千平方米左右的麵積，與苗芽精靈們所在的雪中綠洲相距一個山頭。
    綠洲的法陣一時半會不好關閉，闕長陵就直接將綠洲範圍全部冰封。
    原本在吸收了很多植物的生命力之後，隱隱有壓倒金光氣勢的灰氣便沒了後援，原本都要接觸到境澤腳尖的灰氣開始被金光反噬。
    金光察覺到這個不速之客，光亮越發強盛，將灰氣節節敗退，灰氣沒了後援，麵對這十分克製它的金光隻有死路一條，他似乎還想重新鑽回地裏，卻發現那結了一層冰的土壤竟是無法穿透。
    灰氣似乎還有些意識，抬意識到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旁邊半空中那白色的精靈，那張牙舞爪的灰氣觸須便轉移了目標，向著闕長陵而去。
    闕長陵原本隻是想通過暫時的冰封阻擋灰氣的吸收植物的生命力，卻沒想到這純白的冰層竟然還有限製灰氣行動的功能。
    當闕長陵發現這一現象之後，立刻改變了策略，化被動為主動，召喚出數個冰麵進一步縮減灰氣的行動空間。
    灰氣幾番衝撞，卻收效甚微，隻能讓自己的霧氣體積越來越小。
    闕長陵專心致誌地玩著灰氣，將最後一小縷可憐巴巴的灰氣收攏到一個小範圍的時候，頭頂的金光不知何時開始收斂，沐浴在金光中的精靈緩緩睜開了眼。
    想要活捉這詭異的灰氣比直接剿滅它更麻煩，因為這灰氣似乎每次觸碰的冰層都會有輕微的損傷，如果想要用冰層完全困住灰氣，還需要將內麵的冰元素控製在一個既能將它困住，又不會讓它消散的程度。
    闕長陵琢磨許久，總算在越發萎靡的灰氣完全被實驗完之前，找到了那個平衡點。
    他抬頭一看，才發現半空的金光不知何時已經完全消散，金光中的精靈也到了他身邊，歪著頭，默默注視著他的所作所為。
    “你覺醒完了？”闕長陵輕咳一聲，問出第一句廢話後，才細細觀察起如今的境澤。
    那金光就好像加了十倍的營養素一樣，原本還是個較小的小精靈，轉眼居然就和他有著相似的身高的，按照精靈族的標準來說，那就是屬於隻有個位數的“特殊精靈”。
    曆史記載中，這特殊精靈原本都是固定的數量，來自幾個不同元素的族群，隻有上一代特殊精靈去世，族裏才會誕生新的特殊精靈。
    闕長陵原本是那唯一的例外，如今再看境澤，似乎這個意外又多了一個。
    不過想想他們兩個相似的經曆，這種意外也在情理之中了。
    闕長陵悄悄比劃了一下，發現就算變成了巨型精靈，境澤還是比他矮了半個頭，便放下心來了。
    不過心頭還有淡淡的遺憾，嬌小可愛的小境澤，以後都見不到了呢。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境澤嘴角嘁著笑意，已經張開的絕美麵容上是毫不掩飾的預愉悅：“感覺好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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