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青和陳長生等人細細交代後，便散去了身形，想來是專心閉關去了。
    餘下的修行照舊。
    修行路上關竅頗多，不過祝月蓮等人有陳長生葉芸為師，平日修行自無難處。
    陳長生和葉芸都是元嬰，平日裏也能相互印證，倒也算順利。
    不過讓陳長生有些驚訝的是，葉芸的修為增進居然比他也慢不了多少，如今已是元嬰中期，進度已然追平陳如龍，白慕道等前一代的修士了。
    草坪上，陳長生修行的有些疲憊了，便仰頭躺在青草之上，仰望藍藍的天空，有白雲，但沒有太陽。
    此刻他什麽都不去想，也沒有去欣賞某物的意思，隻是單純地用眼睛去看，放空了心思。
    世間多勞碌，凡人中有一生苦讀，隻為追求一個功名利祿，到老白了頭後再回首，發現少年的光陰全然荒廢，人生的幾十年，全為後幾年做“準備”了。
    修行者一心向道，以仙為追求，飄飄然於山上，好似與凡人有著天壤之別。
    但到老後，回首過去，他們所追求的境界修為，和凡人的功名利祿又有何區別。
    陳長生又想起來那句年少時他常提，現在卻許久未念叨的話了。
    知易行難，道途多艱。
    念茲在茲，朝斯夕斯。
    陳長生昔日以此為圭臬，日夜苦修，如今修為也勉強算得上大成，驀然回首，發覺自己居然已經荒廢了不知道多少歲月。
    空有一身修為，但除此之外，留在記憶之中的，除去苦難，便是刻苦的修行了。
    積年累月的刻苦修行，雖然也能給人帶來一種滿足感。
    但其實相比於失去的，又好像有點不值。
    陳長生仰躺著想。
    但也隻是好像有些不值罷了。
    每個年齡段的人都有每個年齡段的追求。
    年少時的陳長生一心向道，想要成仙，以此為目的去苦修，自然無可指摘。
    如今修為有成的陳長生回憶起過往的諸多遺憾，感懷昔日的死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怎能以昔日的標準來要求現在的自己？
    又怎能以今日的想法來譴責過去的自己？
    年少時的陳長生，自然不會認同現在陳長生的想法了。
    他成長了許多。
    “呦，陳長生憂天呢！”
    一道陰影忽地蓋住了陳長生的腦袋，葉芸不知何時已經走了過來，雙手背在身後，低頭看著他，嘴裏打趣著。
    陳長生揮手讓葉芸讓開，隨後坐了起來，一隻腿弓起，一隻腿放平，胳膊搭在弓起的腿上，斜過頭看葉芸。
    “憂什麽天呢！”
    葉芸笑了笑“看你一副思索的樣子，感覺在擔憂天什麽時候會塌一樣。”
    這個典故陳長生還是知道的。
    “倒也沒有憂天，我不過是在思索過去的事情罷了。”
    “哦？想什麽？”
    “我在想當初的我為何會那樣的苦修，忽略了許多身邊值得去關注的東西，比如觀山弄水，遊曆天下，行俠仗義……對於我而言，做這些事情其實都是順手的事兒，根本不會耽擱多少修行。”
    “如今再想去做這些事情……”
    陳長生搖搖頭。
    “晚了。”
    陳長生坐了起來，葉芸卻躺下了，側著腦袋，用一隻手撐著。
    “如果現在讓你拋下一切，再也不管天下大事，回歸到五域之中，四處遊山玩水……其實也不晚。”
    葉芸說道，說著似乎是感覺有些不舒服，又換了個姿勢躺著。
    “以你的本事，自然是行走天下都無虞，再亂的情況都亂不到你身上，嗯……差不多是這樣。”
    聽到葉芸這樣建議，陳長生無奈一笑。
    “倒也不是說我要這麽幹，就算你要現在的我去做這些事情，我也隻覺得乏味。”
    “我隻是想，如果當初的我這麽做了，我現在回憶起來，說不準會很有意思。”
    “假如真是那樣，你現在就要感慨當初的你為何不刻苦修行啦。”葉芸毫不留情的補充。
    陳長生臉上神情沒有變化，隻是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的確如此。”
    葉芸說罷，扭回了腦袋，仰躺在草地上。
    “我們總是會做出最差的決定，就像我現在，不論如何都理解不了，當初正魔之戰的時候，我為何要直接離開，兩邊都不討好。”
    葉芸緩緩歎息道“或許隻是當時生氣罷了，這種情緒一直驅動著我。”
    “而到了現在，我卻後悔已久。”
    陳長生道“你如今這身修為，可和當初那般抉擇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啊。”
    葉芸無奈笑著“那又如何呢？即使知曉未來，讓我回去，我應當會選擇不走吧。”
    “隻是到老了，我又要後悔，我當初為何不走了。”
    於是兩人都不語。
    過了會兒，葉芸又說道
    “陳長生，你真的不想嚐試一下其他樣貌的人生嗎？”
    “嗯？你是何意？”
    葉芸坐了起來。
    “你有選擇的。”
    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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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的你，完全可以選擇如何度過這一生，與其在這裏希望過去自己去與生活好好相處，給現在的自己留下值得的回憶。”
    “倒不如讓現在的自己去做，為未來的自己留下回憶。”
    “你和我一起，再帶上祝月蓮，楊婉靈葉三她們，若是願意，也可以跟著一起去，如果她們不願，讓她們待在通天尊者身邊，也不會有什麽問題。”
    “通天尊者想必也很想去看看這世間吧，她對這個世界，可是好奇地很呢。”
    看著葉芸灼灼的目光，陳長生心底忽的感覺到難得的放鬆。
    好像……確實如此。
    陳長生有些意動。
    葉芸見狀，站起身，留下陳長生一人思索，跑到不遠處，將祝月蓮給拉了過來。
    “來，月蓮，你是更想留在這草坪上修行，還是走出去遊曆天下，看看無邊山水，萬家燈火？”
    祝月蓮道“那當然是出去走走啊，待著兒也不是不好，但的確有些乏味。”
    “除了修行，也幹不了別的事情，修行的確重要，但人生如果隻有修行，那修行也不怎麽重要了。”
    葉芸也繼續說道“而且雖說當下局勢微妙，四處戰爭，但這和我們有什麽關係呢？”
    “偌大一個人族，不論是水靈兒還是紫陽，各個都是人中龍鳳，哪兒輪得到你去擔憂？”
    “天下自有太平處。”
    葉芸和祝月蓮的話說服了陳長生。
    陳長生也說服了自己。
    “那等通天尊者突破完畢後，我們就出去散散心吧。”
    陳長生說道
    “化神之前，先去散散心，也是一件好事。”
    葉芸和祝月蓮對視，俱是一笑。
    葉芸道“一言為定。”
    陳長生笑道“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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