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犧牲的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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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準備,紫陽尊者已經做了很久了。
早在他剛剛擊敗神兵尊者,逼得道真宗避世的時候,就召來了心腹,將這件事情安排了下去。
水靈兒的一身修為來自於香火功德,道真宗秘術的根本也在於香火功德。
如今水靈兒能夠爆發出遠超尋常化神後期的戰力,其重要的原因,也是香火功德的加持。
想要戰勝水靈兒,除去如蘇眉一般,借助七階妖聖殘軀強行拔高自身修為之外,隻能從香火功德處下手。
香火是人們心中美好的願景。
功德是天道的嘉獎。
但如今,天道不站在道真宗的一邊。
而香火……用與之相對的怨念,便能將其破除。
黑煙滾滾,積攢了幾十萬年的怨懟一瞬間爆發了出來,霎時間便將以道真宗為中心的方圓數千裏包圍了起來。
對於地下的修士們,這黑煙秋毫無犯,並未造成任何影響。
但天上正與紫陽尊者對峙的水靈兒,卻感到自己的法力正在流逝,法軀衰弱,諸多秘術瞬間便被壓下,根本使不出來。
不遠處道真宗的山門內,後山的神廟之上。
那股玄之又玄的神聖氣息也在黑氣的侵蝕下逐漸消失殆盡,一切都歸於平常。
香火徹底消失了。
紫陽尊者緩緩走來,雖然怨念黑氣是他招來的,但他的周身卻幹淨無比,身後掛著一輪小小的豔陽,散發著光芒,驅散了周圍的黑氣,閃閃發光。
反觀水靈兒,已然是黑氣纏身,任何人見了都要為之一驚。
“你輸了。”
站在水靈兒的麵前,他如此說道:
“你依靠香火功德有了與我一戰的力量,我也利用香火功德來戰勝你,這很正當,並非什麽陰謀詭計。”
“我……還沒輸。”
水靈兒咬牙道,即使怨念纏身,她化神後期的修為還在,這是既定的事實,無法更改。
黑氣最多在此基礎之上抑製她的力量,她或許還有一戰之力……
“唰!”
一指驟然襲來,帶著烈焰,印在了水靈兒的額頭之上。
“滋滋……”
隻差一點,這裹著紫陽道韻的一指,就要貫穿水靈兒的頭顱,將她徹底鎮殺在此。
“你已經輸了,隻需要我再稍微動一動手指,你便會就此徹底殞命。”
水靈兒沉默了。
她倒不是怕死,隻是在臨死之前的這一瞬間,腦海中忽然浮現了許多。
她的內心有些動搖。
邪不勝正。
這是道真宗內常說的一句話,因為他們都以為自己是正義的。
但這隻是愚昧者的觀點。
隻要細細一分析,這種犧牲少部分人,造就超級強者,抵禦外族入侵的行為沒有任何正當性。
人族是瀕臨滅亡,生死攸關了嗎?
不是。
天仙界幾乎都能夠以一敵二,天魔界都差點被徹底攻破,妖族距離人族的差距也不是一星半點。
這是為什麽,因為道真宗的香火功德法嗎?
道真宗內修為最高者隻有八階天尊,甚至在天尊之中,也不是最強的那一批人。
此外還有九階仙君鎮世。
即便是將道真宗所屬全部排除在外,人族依然對其他兩方有著絕對的優勢。
人族本身可以誕生很多的強者。
可是香火功德,氣運都被道真宗聚攏,全部成就到道真宗的部分修士之上,這便是突破無瓶頸,修行起來事半功倍的功德金身的由來了。
或許,如果沒有道真宗,那道真宗之外的修士,誕生化神的概率便不會那麽低。
都說道真宗是正義的,這是宣傳的功效,宣傳到道真宗自己人都信了。
它的一切成功都來自於被他所統治的人族全體,是全體人族的功勞,而非它一宗之功。
強大的是人族,優秀的是人族,生生不息的是人族。
這一切的成就,都是本該如此的。
甚至於,換一個宗門,換成別的,這個世界或許會更好,麵對妖族的入侵,依然能夠有所作為。
畢竟,論修行的最高成就,在其他人族之中,不在道真宗之中。
水靈兒閉上了眼睛。
是非對錯,都無所謂了。
反正她也該死了。
這被欺瞞的一生,口口聲聲說著為她好的一生,在知道了真相仍然願意為之一戰的一生,為了某個偉大理想付出全部的一生……都要就此終結了。
“或許,陳長生脫離道真宗是對的。”
“我好想他啊……”
她就這樣靜靜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可下一瞬,她卻感覺到自己額頭上的手指移開了。
“她已經‘死了’。”
紫陽尊者忽然說道。
水靈兒疑惑地睜開了眼睛,隻見陳長生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的麵前,紫陽尊者剛剛的那句話正是對陳長生說的。
“多謝。”
陳長生點點頭,抓起水靈兒,眨眼便消失在遠處。
水靈兒再回過神時,周遭已經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陳長生,你……”
“道真宗的水靈兒已經犧牲了。”陳長生笑著說道:“現在在這裏的,是被陳長生賦予新生命的水靈兒。”
水靈兒低下頭。
“我明明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陳長生摸了摸水靈兒的腦袋。
“你理解的犧牲,又是什麽意思呢?”
不等水靈兒回答,陳長生直接說道:
“所謂犧牲,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自我的犧牲,一種是他人的犧牲。”
“前者往往被認為是正當的,後者往往被認為是不正當的。”
“本質上還是慷慨和慷他人之慨的問題。”
“但即便是自我的犧牲,也不一定是完全正當的,因為你的生命也並非完全屬於你個人,你還有生你養你的父母,教你修行的師尊,對你寄予厚望的友人。”
“假如你的犧牲能換來更大的價值,至少是上述這些人,以及你自己看來更大的價值,那便是有意義的,便是正當的。”
“但如果犧牲無法改變結果,犧牲還是正當的嗎?”
“不論你死不死,結果都無法改變,那你為何還要假裝去做那看似是‘犧牲’的事情?”
“你所渴望的究竟是犧牲?還是那因為犧牲這個偉大事情帶來的,虛無縹緲的榮譽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