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聖人之精氣,謂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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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看到那堂皇之氣覆蓋留方山之時,陳年便知曉,此事怕是難以善了了。
    他本以為黑眚出現,劫氣隻是剛剛有爆發的苗頭,來此更是為了尋那應劫之人。
    沒想到應劫之人還未找到,先看到了一個入劫之人。
    看那上方的堂皇之氣,祭壇之上的周子讓,至少在五年前,便已經遭劫氣入體。
    劫氣,早已在一些不為人知的地方,悄然爆發。
    隻是大劫未至,多數是隱而不顯。
    又或許,他此來留方山,就是大劫的開端?
    在這一瞬間,陳年腦海中閃過了無數的念頭。
    麵對周子讓的詰問,他緩緩回過神。
    劫氣入體,僅靠勸,是絕無可能將周子讓勸回。
    唯一的可能,便是直接打碎他心中的希望。
    太微小童那朱紅的身影微微一頓,低頭看了看地上的獨臂書生。
    江雪崖喂給書生的丹藥已經生效,正在逐漸修複著他身上的傷勢。
    此時的書生雖然還不能動,但是神智卻是非常清醒。
    陳年手中神尺一點,將書生體內骨骼複位,緩緩開口道: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孫裕之如此,蒯世荊如此。”
    看著蒯世荊被劍煞折磨到不成樣子的軀體,陳年眉頭微皺,放開了對上方劍器的控製。
    一瞬間,滿空劍器齊齊鳴嘯,留方山上方籠罩的赤色虹光一斂,化作了一道高懸天際的長劍。
    地麵之上,蒯世荊渾身一陣抽搐,那緊閉的雙目乍然睜開。
    一道劍意閃過,他手中長劍隨之發出一聲清亮劍鳴,掙脫了手掌的束縛,化作一道流光直入雲霄。
    流光行進之中,那滿是裂紋的劍身不斷崩解,待飛至高空之時,已經隻剩下一道淺淺的光影。
    那光影毫不猶豫的飛入了萬千劍器組成的長劍,引得滿天劍器震顫,驚天劍鳴響徹百裏,將一旁的“蒼江劍吟·江雪崖”震得頭皮發麻。
    劍鳴之中,震顫到極致的劍器逐漸出現裂紋,折劍之聲不絕於耳。
    “你亦是如此。”
    高台之上,周子讓看著空中變化,麵色微變。
    陳年的話給了他一種不好的預感,孫裕之一路之上所作所為,他比誰都清楚。
    孫裕之能夠悟出那正氣之法,那書生得了傳承...
    “不可能。”
    周子讓手持書卷,麵無表情的搖了搖頭。
    “須知,義不從愚且賤者出,必自貴且知者出”
    “他隻是一介家奴,一個背主之人,也配天降大任?”
    地麵之上,那獨臂書生聞言身體不由抽搐了幾下,他想要開口,卻無反駁的餘地。
    周子讓所言,皆是事實。
    當初他為人所惑,瞞著家主攜羅仙神像而歸,差點讓整個商隊盡數為羅仙所惑。
    若非關鍵時刻,有仙長出現,一旦事發,隻怕整個商隊連帶著無數家屬都要因此受到牽連。
    事後,家主本欲殺了他以絕後患,是孫先生花光了身上的三百兩銀子,買下了他的命!
    想到孫先生,想到那奮力將他推開的身軀,書生的身軀抽搐的更加厲害。
    他努力轉過頭,望向祭壇之上的周子讓,雙目之中盡是悲憤之色,沙啞的聲音自他喉中發出:
    “周子讓,為了你,為了那所謂的敬天事鬼,孫先生已經死了!”
    “他的血就在你手中拿著,你為何要執迷...咳咳咳咳。”
    書生怒急攻心,話說一半便被那血沫嗆出陣陣咳嗽。
    他想要再次開口之時,卻被一雙清亮的眼睛堵住了視線。
    少年那帶著略顯稚嫩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
    “你受此磨難,已得其根本,既然想要為孫裕之正名,為何要拘於身份?”
    “孫裕之可曾在意過你的身份?”
    孫裕之...可曾在意過你的身份?
    一句話,讓那書生呆愣在了原地。
    “德全,你不必拘禮,你經驗豐富,這萬裏路,我們還需要你照顧呢。”
    “我們是同道中人。同道中人哪有什麽上下之分,來來來,這塊是你的。”
    “被騙了嘛,誰沒個被騙的時候,我跟你講,以前周兄...”
    “讀書識字,哪有那麽多講究...”
    “來來來,我教你們,德全你也來。”
    “民為生本...沒有...貴賤之...分...”
    “好好...活著...”
    往事一樁樁一件件,在腦海之中浮現。
    “民為生本...沒有貴賤之分...”
    “沒有貴賤之分...”
    祭壇之上,周子讓忽然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
    冥冥之中,似有聲音自腦海中升起,催促著他將那躺在地上的書生就地鎮殺。
    他手上書卷一緊,看著那躺在地上猶如死狗一般的書生,猛然發出一聲斷喝:
    “一派胡言!”
    “天欲其生而惡其死,欲其富而惡其貧,何來無貴賤之分!”
    隨著那一聲斷喝,高天之上,原本在針對陳年的堂皇之氣忽而生變,無數金色字符自空中顯現,龐然壓力直衝那書生而去。
    不同於正氣長河的壓製,那字符攜帶的是實實在在的壓力。
    這一壓若是落在書生身上,以他現在的狀態,瞬間便會斃命。
    然而,站在旁邊的紅衣少年,卻是沒有任何動作。
    他仰頭看著天上的不斷如同煙塵般消散的長劍,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任由那壓力轟然而下。
    陳年現在已經百分之百確定,留方山的氣運之中的那抹紫炁,來自於躺在腳下的德全。
    那個被江東王家做局,差點害死了整個運糧隊的家生子。
    但要想真正的蛻變,德全就必須要過了自己心中那一關。
    世間奇妙莫過於此,一個從來沒被他記在心上的小人物,卻曆經萬難,成了應對大劫的關鍵。
    德全是,瀕臨崩潰的蒯世荊也是,二人都需要的一個契機,一個破繭成蝶的契機。
    陳年望著上方愈加濃鬱的紫炁,緩緩閉上了眼睛,在他視線陷入黑暗的一瞬間。
    聲震九霄的劍鳴之中。
    浩氣橫空。
    三千裏!
    聖人之精氣謂之神,亦是天庭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