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老城的夜晚很清靜。
    斜月高掛，月光照著燈火人家，一派溫馨景象。清風徐徐，街上人影疏疏。
    辛勤勞作一天的人們，此時大部分都在家裏休息，享受不多時的天倫之樂。
    可是有兩個小鬼一點都不安分。
    街道的某個小巷口處，篷布遮擋住矮小的身形，他們正偷偷地盯著對麵的一家小店，目不轉睛。
    小店的老板是個尖嘴猴腮的中年大叔，灰色簡潔的衣袍，叼著煙鬥，正懶洋洋地收拾著小店。
    小店隻賣一種東西——百色果。百色果是一種普通卻奇特的果實，它的果皮通紅，可裏麵的果肉卻分很多種顏色，味道也不一樣。紅的甜，橙的鹹，綠的酸，黑的辣，白的無味，黃的苦。每個人都能吃出不同的味道，很是神奇。
    這個老板姓鄭，叫做鄭錢。他爹可給他起了個好名字，掙錢。人如其名，此人最大的愛好就是掙錢，但人又懶散，重活做不得，隻能來開個小店賣百香果。至於為什麽不賣其他水果?不好意思，其實他更喜歡擺爛。
    用他的話來說養活自己就行了，那麽累幹嘛?
    但奇怪的是，他選的百香果總能是內外同紅的，甘甜無比，而大家都喜歡吃甜的百色果，所以他的生意很好，來他店裏買果子的人很多。就是這貨見人都往自己這裏來，就把價錢提的很高。也不管不顧大家的埋怨。
    愛買不買，又不是讓你們買不起了，想吃甜的又想便宜，哪有那麽好的事?
    這可讓吳誌很氣惱。他最愛甜的百色果，可是那玩意光憑外表根本分辨不出來，每次花的錢都像流水一樣，還吃的不過癮。
    鄭錢這裏能買到很多甜的百色果，可是超級貴。平常商販賣的的百色果也就二十文一個，他倒好，直接要了一百文一個。這不是搶錢嗎?兩個少年一個覺得他小氣奸商，一個覺得他不夠善良，統一了觀點壞人！
    兩個少年，一個是淩夜，另一個已經流口水的是吳誌，淩夜的同席。他身著一身精致的小黑袍，時不時地咽著口水。
    “這貨今天怎麽還不走?我都要等不及了。”
    “噓—”淩夜食指靠嘴，將他那要完全伸出去的頭拉回來，“被發現我們兩個就完了。”
    “哎呦夜頭，怕什麽，打不過能跑過。他那麽懶，肯定都懶得跑。”吳誌不在意道。
    “黑頭，我覺得他可能察覺了，前幾次我們進去，你吃的太多了。”淩夜小聲道。
    “咋可能，他那麽蠢，店鑰匙都能給我複刻一把，不會發現的。而且，我也就吃了幾十個， 也不多嘛。”吳誌攤手。
    “……”那可是好幾兩銀子了！
    “總之，先等他走了再行動，不能急。”
    “好吧好吧。我的百色果啊，真心疼讓你們再等會。”吳誌委屈道。
    夜寂無聲。
    半個時辰過去，鄭錢老板終於把一個勤快婦人一柱香就能做完的活幹好了。人坐在馬上打著哈欠，在月光下搖曳著晃遠。
    “黑頭，黑頭，他走了。”淩夜立馬叫喚。
    沒有聲音傳來，淩夜疑惑轉身，卻見吳誌已經靠著他的腿睡著了，還打著小小的呼嚕聲。
    淩夜稚嫩的臉抽了一下，嘴湊到吳誌耳邊“百色果在叫你呢！”
    “啊！在哪呢?在哪呢?”吳誌條件反射般瞬間起身，興奮地東張西望。
    什麽都沒有。
    “哎呦，夜頭你騙我，我睡的正香呢，馬上就能咬到那個超級紅的百色果了，你就打破我對果果的深厚感情。”
    淩夜來了氣，指著小店“那你今天就和百色果睡在店裏，我把你鎖起來，讓你們好好呆一起，你想怎麽吃就怎麽吃。”
    “誒誒誒，咱是好兄弟，不帶這樣的。”吳誌怕他老爹揍他，“錯了，錯了。”
    “這還差不多。”
    淩夜這脾氣才消了去，感覺自己剛才大聲了點，聲音又低了下去“鄭老板已經走遠了。”
    “掙錢走了?哈哈哈，那百色果都是我們的了。”吳誌樂開了花。
    正準備跟著淩夜摸上去，卻突然眉頭一皺，將淩夜拉停“等等夜頭。”
    “怎麽了？”淩夜疑惑。
    “咱們忘記喊口號了，這麽好玩的事，得有儀式感，這樣才顯得我們是正義大盜啊！”吳誌激動地搖手，“快快快。”
    換作以往，淩夜也會很興奮。那可是懲奸除惡的大俠，多威風！
    這次興致卻不大，隻是訥然配合他“黑頭。”
    “夜頭。”
    “黑夜裏頭。”
    “很有搞頭！”
    “黑夜大俠，行動！”
    兩人像小黑鼠一般竄過街去。淩夜開鎖，吳誌看哨，雖然現在沒啥人了，但他喜歡這個“技術活”。
    殊不知，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悄悄折返回來的鄭錢看在眼裏。
    “原來是兩個小鬼頭害我生意。”鄭錢安閑自在地靠在馬上，酒輕落入口。遠遠看著，卻沒一點想去阻止的動作。
    掂掂腰間錢袋的重量，心滿意足，悠哉返回“酒錢夠嘍。”
    ……
    低矮的瓦房頂上，兩個少年伸腿坐著，望著又圓又大的月亮。
    他們的旁邊放著一袋子，袋子裏裝滿了百色果。紅通通的外表，看了讓人喜歡。
    他們這次的行動又是完美的成功，收獲滿滿。吳誌很高興，一手一個百色果，一個接一個都來一口，一臉的陶醉和享受。
    不得不說，掙錢這玩意選的百色果就是甜！
    淩夜雙手托著臉，靜靜地看著月亮。
    他開心不起來。原本他偷百色果是為了乞丐們，可是現在已經沒了意義。十二個百色果，那些殘疾乞丐吃不到一個。
    “黑頭，你說，人為什麽會自私啊?”
    吳誌吃的腮幫子鼓起，口齒不清“肯定是為了百色果。百色果這麽好吃，誰不想自己多吃點?”
    “嗯——香！”
    “我阿爹說，人都是自私的。我覺得很對啊，百色果這麽香，根本就不想分給別人。這麽簡單的道理你咋就不懂呢?”
    “你阿爹說的和爺爺一樣。”淩夜怔怔地看著那輪銀月盤，想從其中看出某個人的臉龐，可是月亮是白的，什麽也沒有。
    “要是我也有阿爹就好了。”
    稚嫩的聲音低響在寂靜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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