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氣在深藍的天空中翻湧，卻不顯得濃鬱，漸漸地，化為黑袍白麵的身影。
    白色的鬼麵看不出表情，依舊是冷漠，生人勿近的模樣。隻不過他身上沾染了紫色的血，他的黑白之氣也收斂起來，氣息萎靡了許多，仿佛經曆了一場大戰。
    顧不得疲乏，淩夜連忙起身，對著黑袍白麵拱手道：“前輩。”
    琉璃也隨著行禮。
    距離那痛苦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月。
    黑袍白麵熟視無睹，瞬移到地上，掃了淩夜一眼，冷淡道：“明日便走。”
    淩夜能清晰感覺到鬼麵恩人的氣息紊亂不定，虛弱至極。心中大為震驚，鬼麵恩人的強大他有過見識，比他強過無數倍的魔子在他麵前都得彬彬有禮。
    是誰能將他傷成這樣？
    淩夜想開口詢問，可見鬼麵恩人那冷氣中帶著殺氣的模樣，到嘴的話又硬生生給憋了回來。
    換言道：“前輩，進屋歇會吧。”
    沒有等來話。黑袍白麵已經自顧自地走進了一間房內，留下毫無存在感的兩人待在原地。
    “前輩，是真性情。”淩夜有些尷尬說道。
    琉璃好笑地看著淩夜：“可我看你有些怕他，剛才你是想問他為什麽受傷吧？然後不太敢說。”
    心中的小九九被一語道破，淩夜撓了撓頭。與鬼麵恩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著實把他嚇了一跳，留下了一些陰影。
    這大概可以說成，一朝被鬼嚇，十年都怕鬼吧。
    淩夜苦笑一下道：“第一次與鬼麵前輩見麵的時候，他把我拉進了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差點被他嚇死。每次看到，不知道為什麽會有一些慌張。”
    “咳咳，不說這個，我們準備一下，準備明日離開吧。”
    琉璃笑笑，答了聲“好”。
    ......
    夜晚，月色安靜。
    琉璃和淩夜坐在院子，麵前的篝火熊熊燃燒，不時發出木柴的爆鳴聲。黑袍白麵也走了出來，坐在他們旁邊。
    不過他的身形似乎變得虛幻，生機也開始慢慢流逝。
    火光晃過他的麵具，他靜默地看了一下。
    他知道淩夜有一些問題詢問，在淩夜那欲言又止的麵目下，終於開了口：“想知道什麽？”
    淩夜微微愣了一下，他以為黑袍白麵會這樣一直安靜，然後才開口道：“前輩，你好像受到了很重的傷，這是怎麽了？”
    黑袍白麵靜默了一會。
    “為什麽想知道？”
    “報恩。”淩夜道，“能將前輩傷至如此虛弱之人，肯定實力非凡，淩夜雖然實力不濟，若能有幫忙的地方，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黑袍白麵將一根木柴丟進火堆：“或許會有那一天。你想報恩，就認真將道天決修煉至圓滿。這就是最好的報恩。”
    這是鬼麵前輩的第三次強調，似乎，將道天決修煉至圓滿，對他來說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
    “晚輩一定做到。”淩夜肅然起身，麵色堅定地回答。
    “我隻要結果。”黑袍白麵淡聲道，轉了話題，“先前給你們的靈石，裏麵所含的，是這方天地的修行之氣，靈氣。各種種族都通過修靈來獲得強大的力量，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你尋找五行奇物的路途上，會有很多人想要你的命，做好準備。”
    “此外，關於她的體質。淨靈之體，除了元陰所含的那絲本源氣，所釋放的淨靈之氣，都要來自靈物所含靈氣的轉化。這樣的結果，便是吸收靈物時，絕大部分的靈氣會被轉化，用於修煉的靈氣會極其稀少。”“凡品，的確對修煉之途有所限製。但淨靈之體的凡品靈根，大體上隻是沒了屬性，不能與天地法則共鳴，若一直能以天地奇物修行，其修煉速度也不會太慢，隻是潛力太低，最後也不能走的太遠，而且太耗資源，這一點，很難。”
    “少年之心性，事憑一腔熱血，不知世道之艱。修行之途，靈徒開十二脈，靈師，靈士，靈相，靈將，靈侯，靈王，靈皇，靈尊皆有四境。在這靈盡時代，常人進入修行之路便已極為困難。我給你的靈石，是上品靈石，夠你修行之靈師境界，可她才入靈徒一層。你確定還要幫她嗎？”
    話到此處，琉璃無聲地低了頭，淩夜握緊了拳頭。
    兩人，一人知曉自己終是累贅，一是麵對現實的深深無力。
    冷風吹盡了篝火的溫暖。
    淩夜走到琉璃身旁，抓緊了她的手，本應沉重的臉龐卻溫和地笑了起來。
    那一笑，映入了琉璃內心最深處，再也揮之不去。
    “前輩說的是很難，不是說的不行，那麽不管是什麽都不會擋在我們麵前，如果有，它會變成沒有。無論怎樣，信我。”淩夜眼神輕鬆地看著琉璃。
    是否是輕鬆呢？他不知道，他隻知道，在最難過的時候，這個本該傷心的人兒笑著讓他走出陰霾，他隻知道，失去了驚世容顏需要被安慰的她，卻反過來安慰自己。
    現在，她低下頭藏住自己的那些情緒，他一定要站出來，在她的身前，像把她帶回家之前那樣，能抱著自己傾訴。
    琉璃哭了，哭地很大聲：“可我明明是個廢物，是個累贅，你帶上我，危險萬分，你怎麽完成對鬼麵前輩的承諾？”
    “如果要犧牲世界上唯一的朋友來讓自己變強，我寧願不要這個力量！世界之大，我淩夜一樣能找到登上世界之巔的方法！那片頂峰，也絕不會隻站著我一人，還有你，琉璃。”
    “還沒到結果，怎麽不試試呢？”
    琉璃的心猛地顫動，是啊，為什麽不試試，曾經那個我，不也不想向命運低頭嗎？失敗了，又有什麽關係呢，就算死在他身邊，也很好。
    黑袍白麵一直低頭看著篝火。
    一切都與他無關。
    琉璃被淩夜拉著站起，眼裏帶著淚花，嘴角帶著笑意：“好，我們一起試試。”
    天亮了。
    淩夜擦去琉璃的眼淚，輕聲道：“以後，不能再這麽放棄自己。”
    “好。”
    晨昏帶去夕陽。
    黑袍白麵站起，篝火滅了，勿老城沒了往日的叫賣聲和樸實的笑聲。
    “走吧，你們的起點，在一個叫仙凡鎮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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