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過了半刻鍾後，陳炎才堪堪從激奮的狀態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在兩個小輩麵前失了一個前輩該有的沉穩。
    三張丹方，給他帶來的震撼實在太大。如同有人懟著他的臉說白即是黑，卻句句在理，無法反駁。
    怎麽可能？
    誰不知世間丹道，每個品階的丹藥，必須要以對應品階的靈藥作為主材，方可煉製。低階靈藥，頂多作為輔煉之物，豈能主次顛倒？
    然而今天，這三張丹方給了他一個全新的答案，打破了他的認知，亦為他打開了一道全新的丹道大門！
    陳炎緊緊攥著幾張丹方，緊的青筋暴起，緊的一點微鬆的意思都沒有。
    敢肯定，若此時淩夜琉璃不想報恩，反悔收回丹方的話，他定要想方設法讓二人改變主意。甚至直接堵住二人的嘴，裝傻充愣，就當反悔的話沒說過。
    目光轉向淩夜琉璃，陳炎這時才真正開始關注麵前的兩個小輩。
    他們所遇見的，絕對不是普通高人，而是一位曠世奇才！
    可如此驚世駭俗的丹方，他們就這麽給了自己。自己隻不過做了幾個順水人情，遠遠比不上這幾張丹方所能帶來的價值。
    究竟是年輕重恩情於泰山，還是別有所求？
    陳炎略微思量，仍想到後者。
    但他無法拒絕。
    “這三張丹方，曠古絕今。對巨獸城過於重要，對老夫的丹道也大有好處。娃娃，我欠你們一個大人情。”
    陳炎神情變得鄭重，緩緩道，“我想你們應該也是有求而來。老夫收了好處，不會不認。有什麽需求，隻要老夫所及，盡管提吧。”
    “前輩慧眼，瞞不過前輩。我二人確有所圖。”
    琉璃此刻方才笑著承認，卻一時沒有說清意圖，反而提醒起陳炎，“但前輩應先驗明丹方真假才是，不然紙上談兵，等同虛妄。不能讓前輩吃虧。前輩現在應也極想試試手吧？”
    “你這丫頭……”陳炎想起儲物袋中的幾副靈藥，明白是兩人有意準備。
    微微一頓，還是難以按耐腦海中亂撞的煉丹想法，道：“老夫鑽研丹道幾十年，從未見過此種丹方，迫切想嚐試一番。
    這樣吧。除了那幾株燼魂莖，靈田其餘靈藥，你們一人隨意挑一株四品的，作為老夫給你們的禮物。不算丹方之事，在此等老夫幾日研究丹方便可，如何？”
    燼魂莖？！
    淩夜聞言微驚，重新向那幾株長著沾血葉片的莖狀靈藥打量去，模糊的記憶漸漸浮現出來。
    丹書中隻有簡略的記載，似乎是一種能透支靈魂，短暫獲得遠超自身實力的靈藥。
    但使用此藥者，下場極為恐怖。靈魂潰散，不入輪回。
    陳炎……怎會種有這種靈藥？
    淩夜隱隱間猜到什麽，但並未言語，表麵隻是因為陳炎的大方驚愣。
    畢竟隨手送出四品靈藥，確實令他們意想不到。
    琉璃便是這般。
    但內心微微掙紮後，琉璃卻搖了搖頭笑道：“多謝前輩心意，但今日我二人帶有圖謀前來報恩，又怎能要前輩的東西？
    所謂報恩在先，餘事在後。現在不宜談其他之事。
    前輩盡可安心煉丹。我二人不打擾前輩，自回城東獵妖坊市的璃月閣靜候前輩到來。”
    從城中修士口中，琉璃聽聞陳炎從未收過徒弟，不知為何。
    雖然這幾張丹方幾乎不會讓陳炎拒絕收他們所求，四品靈藥白拿不拿。但拿了，終歸拿人嘴軟，失些主動。
    以丹方為利，能攻其心誌。以退為進，方攻其心性。
    琉璃要以最大可能成功。那麽，這四品靈藥便收不得，這意圖，便暫且說不得。
    隻有陳炎真正的煉出了丹藥，並驗證了功效，他才會真真正正地相信，重視，難以開口回絕。
    況且，這些四品靈藥雖好，卻也沒有小貂需要的鳳血涎，她與淩夜暫時也用不上。就更沒有理由接受了。
    而陳炎聽了琉璃的話，則是愣了半分，道：“四品靈藥都不要？娃娃，你們到底有何困難的事要老夫辦？”
    “我二人所求之事，並不困難，更不會違背前輩底線。前輩盡可放心。”
    琉璃笑容不改道，“眼下，時間還是留給前輩您煉丹更好。我二人回去等著前輩大駕。”
    陳炎餘光止不住瞅著手中丹方，不禁有些口幹舌燥。
    麵前的丫頭，實在太會挑撥他的心理了，恰恰自己生不出惡感。反而，還有了幾分欣賞。
    但陳炎還是極力克製煉丹的衝動，皺起了眉頭：“靈藥不要，目的不說，還要回去。天底下哪裏有這種交易態度的。
    你們就不怕老夫占了丹方翻臉，不去璃月閣履行承諾，乃至反過來……殺人滅口？”
    殺人滅口幾個字，陳炎故意說的低沉，想見這兩個小輩什麽反應。
    害怕，膽怯？
    然而淩夜琉璃平靜的讓他錯愕。
    麵對一個隨時能掐死他們的強者的威脅，他們就好像見慣了一般，麵色不改，根本不是這個年紀該有的心境。
    “如何能叫‘占’呢？這幾張丹方，本就是前輩鑽研丹道幾十年的嘔心瀝血之作，現在才完善呈現於世，要受巨獸城修士感恩敬仰百載的。
    我們兩個小輩，怎麽可能有這種驚世丹方。既如此，當然沒有翻臉殺人一說。一切都歸功於前輩的‘天才’，前輩說可是……”
    琉璃仍禮貌地笑著，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停！”
    然而話到一半，陳炎就聽不下去了。霎時老臉通紅，紅裏帶著絲絲紫色。
    “丫頭，別折煞老夫。老夫什麽斤兩，自己清楚的很。不可能鑽研出這種丹方，更不會為了點沽名做作，給自己戴上一頂大帽子。”
    “可晚輩就是知道前輩深明大義、高風亮節，才這般說。”
    琉璃笑容不減，“看來前輩聽出晚輩反著話諷您了，不會惱怒欺負我一介弱女子吧？”
    “你……”陳炎的氣好像堵在了嗓子眼，不進不出。沒想到這個丫頭竟然這麽能說會道，自己卻憋不出話來反駁。
    穀內的弟子，哪一個在他麵前不得小心翼翼，洗耳恭聽，根本不敢出言論道自己。她倒是很大膽。
    不過陳炎偏偏生不出惱怒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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