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悲慘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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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昏迷了多久?”
林凡咽下最後一口粥,聲音依舊沙啞,但眼神卻透出一絲焦急。
“整整七天七夜啊!”
婦人放下手中的空碗,拍著胸口,臉上滿是劫後餘生的恐懼。
“可把娘給嚇死了!娘以為…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七天……林凡眼神驟然一凝!
科考!鄉試的日子!
他猛地掀開蓋在身上的薄被,完全不顧身體的虛弱和傷口的疼痛,掙紮著就要下床。
“哎!凡兒!凡兒你這是幹什麽!”
“你的傷還沒好利索呢!快躺下!”
婦人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扶他,想要將他按回床上。
“來不及了!娘!真的來不及了!”
林凡一把推開母親攙扶的手,腳步踉蹌,幾乎是撲到牆角的舊木箱旁,開始翻找自己的包袱。
“鄉試…鄉試要錯過了!”
“我必須去!我必須考中!”
他的動作急切無比,眼神裏燃燒著一種近乎偏執的火焰,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堅定。
他必須考取功名!他要風風光光地去王家提親!
他要把璃兒名正言順地娶回來!
隻有這樣,或許…或許才能徹底斷了那侯府世子的肮髒念想!
……
數月之後,金陵城門。
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林凡失魂落魄地走了回來,肩上那個洗得發白的藍色包袱,此刻顯得格外沉重,仿佛壓著千鈞巨石。
他落榜了,意料之外,卻又仿佛命中注定。
所有的寒窗苦讀,所有的徹夜不眠,所有的殷切期盼,都在看到榜單上沒有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徹底化作了冰冷的泡影。
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回去麵對璃兒那雙充滿期待的眼睛。
更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母親那日漸佝僂的背影。
剛剛踏入熟悉的城門。
一陣淒厲的嗩呐聲和壓抑的哭喪聲便突兀地闖入耳中。
不遠處,一隊穿著刺目白麻孝服的人,正抬著一口看起來異常單薄的劣質棺材,一路拋灑著慘白的紙錢,朝著城外方向緩緩走去。
林凡此刻心如死灰,對周遭的一切都漠不關心,隻是低著頭,麻木地往前走。
直到……路邊兩個看熱鬧的行人的議論聲,如同冰錐般,狠狠紮入了他的耳膜。
“嘖嘖嘖,要說這人呐,命比紙薄,說的就是老王家這閨女了……”
“是啊,好不容易攀上了安遠侯府這根高枝兒,聽說那聘禮都收到手軟了,結果呢?這才剛抬進侯府大門幾天呐?人就沒了……”
“什麽叫沒了?怎麽沒的?我可是聽說了,是那王家姑娘自己個兒性子烈,死活不願意嫁給那劉世子,洞房花燭夜,直接用一根白綾,把自己吊死在了房梁上!嘖嘖,真是剛烈啊!”
“真的假的?侯府家大業大,這種醜事能讓外麵人知道?”
“誰知道呢……反正是聽侯府裏當下人的遠房親戚偷偷傳出來的……哎,可惜了,多水靈的一個姑娘……”
轟!!!林凡隻覺得整個腦袋裏像是有什麽東西轟然炸開!
王家姑娘?嫁進侯府?一根白綾?
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住那漸行漸遠的、小小的送葬隊伍!
那口薄皮棺材!那裏麵躺著的……
瞳孔瞬間劇烈收縮到了極致!
“璃兒——!!!” 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嘶吼,猛地從他幹裂的喉嚨裏爆發出來!
他像一頭發了瘋的野獸,不顧一切地朝著那送葬隊伍狂奔而去!
然而,沒等他靠近,幾個麵無表情、眼神冰冷的侯府家丁便上前一步,如同拎小雞般將他粗暴地攔住,狠狠推搡在地。
他掙紮著,嘶吼著,卻隻能徒勞地趴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眼睜睜地看著那口承載了他所有希望和絕望的棺材,越走越遠,越來越小……
最終,徹底消失在視線盡頭那片蒼茫的暮色之中。
……
光陰荏苒,寒來暑往。
又是數年光景,彈指而過。
林凡跪在一座孤零零、雜草叢生的新土墳前。
墳包很小,甚至沒有一塊像樣的墓碑。
他伸出幹枯如同雞爪般的手,顫抖著撫摸著冰冷的泥土,然後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額頭撞在堅硬的泥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這是他母親的墳,家裏的那間小小的糖水鋪,早就在安遠侯府那位劉世子的百般刁難和暗中使絆下,徹底開不下去了。
他不甘心,他一次又一次地參加考試。
每一次,都滿懷著最後一絲希望而去,每一次,都帶著更深的絕望而歸。
後來他才從一個同樣落魄的書生口中偶然得知,每一次他的卷子,都會被安遠侯府的人提前打點關照,“名落孫山”四個字,早已刻在了他的命運簿上。
那位高高在上的侯府公子,顯然將璃兒的死,以及侯府因此蒙受的隱晦恥辱,都一並算在了他這個卑微螻蟻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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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死心,科舉無望,他便嚐試去做各種營生。
販夫走卒,引車賣漿……可無論他做什麽,無論他走到哪裏,劉世子的勢力總能如影隨形。
開個小攤,第二天攤子就會被人砸爛。
去碼頭扛活,當天就會被管事無故辭退。
他的一切生路,都被那隻無形的大手,一點一點,徹底扼殺。
最終,他淪落到了隻能靠著在街頭巷尾乞討,撿拾些別人丟棄的殘羹冷炙和破爛為生。
用這殘破的身軀,勉強養活著自己,和那位早已哭瞎了雙眼、臥病在床的母親。
現在,母親也走了。
積勞成疾,憂思過度,在一個寒冷的冬夜裏,悄無聲息地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這茫茫世間,好像真的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孑然一身,了無牽掛。
此刻的林凡,蜷縮在破敗的土地廟角落裏。
他看起來,比那些真正年過半百的老人還要蒼老。
眼神空洞,麻木,沒有任何光彩,仿佛一具早已失去了靈魂、僅僅依靠本能呼吸的行屍走肉。
.............
某個深夜,金陵城起了雨。
細雨霏霏,打濕了青石板路,也模糊了秦淮河畔的燈影。
醉醺醺的安遠侯府劉世子,在一群護衛簇擁下,搖搖晃晃地從附近最大的一家青樓裏走了出來。
美人醇酒,讓他有些飄飄然。
走到河邊一處相對僻靜的柳樹下,他忽然感到一陣尿意上湧。
劉世子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那些礙眼的護衛們轉過身去,不許偷看。
他自己則搖搖晃晃地走到河邊的草叢旁,一邊哼著不知名的小調,一邊慢悠悠地解開腰間的錦帶。
就在這時!一道漆黑的、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影子,猛地從他身側那一人多高的茂密草叢裏暴起!
快如閃電!噗嗤!一聲利刃切開皮肉的沉悶聲響,在寂靜的雨夜裏顯得格外清晰!
一把不知道從哪個垃圾堆裏撿來的、鏽跡斑斑、刃口都有些卷曲的短刀,帶著一股積攢了十幾年、深入骨髓的怨毒與決絕,狠狠地、深深地紮進了劉世子毫無防備的脖頸!
動脈被瞬間割裂!
溫熱的鮮血,如同噴泉般,瘋狂地噴湧而出!
劉世子臉上的醉意和淫邪笑容瞬間凝固。
他艱難地、難以置信地低下頭,看向自己不斷湧出鮮血的脖子,又緩緩抬起頭,看向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衣衫襤褸、渾身散發著刺鼻惡臭的乞丐。
那乞丐,此刻也愣住了。
林凡握著那冰冷粗糙的刀柄,清晰地感受著刀刃切開皮肉、割斷喉管時那詭異的阻力與觸感。
他……成功了?
他竟然……真的成功了?
在動手之前,他甚至沒有奢求過自己真的能夠成功。
他隻是憑著一股在無數個日日夜夜的絕望和折磨中,積累了整整十幾年、早已深入骨髓、化為執念的恨意。
賭上了一切。
賭上了這條早已如同爛泥般不值錢的性命。
看著劉世子那肥胖的身軀如同爛泥般軟軟倒下,眼神中的生機如同風中殘燭般飛速流逝。
林凡的臉上,沒有任何複仇成功的狂喜或者快意。
隻有一種深入骨髓的、詭異的平靜。
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冰冷刺骨的漠然。
沒有任何意外,迎接林凡的是在護衛的亂棍下被活活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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