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凝視著身下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絕美臉龐。
    神色一時間有些複雜難明。
    指尖環繞的暗紅業火，徹底隱沒。
    扼住她雪白脖頸的手指，也緩緩鬆開了力道，隻留下幾道曖昧的淺淺紅痕。
    直到這時，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兩人此刻的姿勢有多麽不妥。
    更何況，彼此皆是未著寸縷，肌膚相貼的餘溫尚未散盡。
    輪回幻境中，那無數次的癡纏糾葛，無數次的生死離別，一幕幕畫麵如同決堤的潮水般湧上心頭，讓他心神微不可察地一滯。
    林凡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那絲異樣的悸動，迅速翻身而起。
    他刻意避開了目光，不去看那足以令任何男人瘋狂的雪膩風光，喉嚨裏發出一聲極輕的咳，試圖掩蓋那一閃而逝的不自然。
    相比之下，九璃的表現卻堪稱從容，甚至帶著一絲妖狐獨有的魅惑。
    她慵懶地支起身，玉臂撐著身下微涼的石麵，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雙勾魂奪魄的鳳眸帶著幾分戲謔，毫不避諱地上下打量著林凡精悍結實、線條流暢的身軀。
    玉手隨意一拂，流光閃過，一件華美絢爛、繡著九尾圖騰的宮裝憑空顯現，瞬息之間便已穿戴整齊。
    將她那玲瓏浮凸、誘惑至極的嬌軀完美包裹，隻餘下那張顛倒眾生的臉龐和高高在上的清冷。
    “怎麽？” 九璃攏了攏衣襟，遮住鎖骨處殘留的曖昧痕跡，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調侃，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
    “你就打算一直這麽赤身裸體地，與本王說話？”
    林凡聞言，目光微沉，這才想起自身狀況。
    臉上並無多少熱意，隻是心念微動，一套幹淨的黑衫也瞬間覆蓋全身。
    他整理了一下衣領，徹底平複了心緒，眼神重新變得深邃難測。
    “幻境中的事……” 他嚐試著開口，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
    話音未落，便被九璃毫不客氣地打斷。
    “幻境？” 她語氣驟然轉冷，帶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淡漠與疏離。
    “能有什麽事？”
    “不過南柯一夢，虛妄泡影罷了，當不得真。”
    她頓了頓，鳳眸中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光芒，快得讓人無法捕捉，隨即被更深的冰冷覆蓋。
    “說起來，本王倒要多謝你。”
    “經此一遭輪回磨礪，本王的神魂之力，倒是意外地精進了不少。”
    林凡聽到這話，心中不由一陣腹誹。
    好一個過河拆橋，穿上衣服就不認人了。
    剛才在那幻境裏，無數次哭著喊著……
    他麵上卻不動聲色，甚至擠出一絲略顯僵硬的笑容：“你能這麽想，那自然是最好。”
    然而，心底深處，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失落感，如同墨汁滴入清水，悄然蔓延開來。
    畢竟，在那無盡輪回的苦海之中，他們曾抵死纏綿，愛恨交織了無數世。
    哪怕每一次都以慘烈的悲劇落幕，可那些烙印在靈魂深處的撕心裂肺，豈能輕易抹去？
    更何況……
    這狐狸精在這劍塚之內天天和自己雙修，這麽長時間的肌膚相親，靈肉交融，難道就真能如她所言，沒有半分情分可言？
    也該日久......生情了吧？
    另一邊，九璃看似平靜冰冷的眼底，實則心湖微瀾，波濤暗湧。
    怎麽可能真的隻是過眼雲煙。
    無論是這具和他早已不分彼此的身軀，還是那糾纏沉淪了萬世、烙下他深深印記的神魂……這個可惡男人的存在，早已深入骨髓，如何能夠輕易割舍？
    甚至，她能清晰感受到，自己那幾位與她神魂相連的姐妹，此刻正在心中發出無聲的抗議與悲鳴。
    隻是……她清晰記得，一路尾隨而來，親眼所見他身邊那些鶯鶯燕燕，從未斷絕。
    而自己，身為狐族之王，肩上扛著整個族群的未來與興衰。
    眼前這柄黃泉之劍，更是關乎狐族生死，是她此行唯一的目的，誌在必得，絕不容有失！
    若他沒有蘇醒，那倒也罷了。
    或許……她真的會如心中某個瘋狂念頭所想，將他悄無聲息地擄回青丘狐島，囚於自己的王座之側。
    既能時時相伴，慰藉那早已暗生的情愫，又能繼續將他當作恢複力量、甚至衝擊更高境界的“人形寶藥”。
    可現在，他醒了。
    黃泉劍隻有一柄！那必須是自己的！
    絕不能因為一個男人，一個牽動了自己心弦的男人，而斷送了整個狐族的未來！
    思及此，九璃眸中最後一絲複雜與迷離徹底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屬於狐族之王的絕對冰冷與銳利！
    轟——！
    一股磅礴浩瀚，遠超之前任何時刻的恐怖威壓，如同沉睡的遠古凶獸蘇醒，驟然從她體內爆發！
    那是屬於洞虛境巔峰強者的無匹氣息！
    如同實質化的風暴，瞬間席卷了整個狹小的劍塚空間！
    空氣凝滯，劍意哀鳴！
    林凡隻覺得仿佛有一座無形的神山當頭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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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吸猛地一窒！
    周身骨骼都在這恐怖的威壓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碾成齏粉！
    該死！這地方的境界壓製，果然已經消失了！
    林凡心中暗罵，瞳孔驟然收縮成最危險的針芒狀。
    剛剛在幻境裏還柔情蜜意，山盟海誓仿佛就在耳邊，怎麽一轉眼就要翻臉動手，謀殺親夫了？！
    林凡心中警鈴大作，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洞虛境巔峰！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毫不懷疑，若是赤魘不出手，眼前這隻翻臉不認人的狐狸精，恐怕真的一巴掌就能將自己拍成一灘肉泥！
    畢竟，這劍塚空間狹小，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求生的本能讓他下意識地、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璃兒……有話……有話好好說……”
    話一出口，林凡就暗道一聲糟糕。
    該死的輪回後遺症！怎麽把幻境裏的稱呼喊出來了！
    果不其然。
    九璃聽到這個曾經在無數幻境中讓她心顫、讓她沉淪的親昵稱呼，那被華美宮裝包裹的曼妙嬌軀，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顫。
    那雙冰冷如霜的鳳眸最深處，似乎有一絲極其複雜難言的情緒飛快閃過。
    那是萬世輪回糾纏留下的、難以磨滅的深深烙印。
    但，僅僅是一瞬。
    那絲漣漪便被她以絕強的意誌強行壓下，如同從未出現過。
    她的眼神重新變得冷漠、威嚴，甚至帶著一絲俯瞰螻蟻般的漠然。
    聲音更是如同玄冰碰撞，字字冰寒刺骨：
    “這裏，沒有什麽璃兒。”
    “給本王記清楚了，站在你麵前的，是青丘狐王，九璃！”
    “黃泉劍，關乎我狐族生死存亡，本王誌在必得！”
    “你若肯主動放棄，看在……往日你助我療傷的情份上，本王，可以考慮饒你一條性命。”
    那“往日”二字，她說得極其緩慢，帶著一種刻意的、斬斷過去的疏離。
    “否則……” 九璃的聲音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和凜冽殺意，洞虛境巔峰的氣息如同狂潮般再次壓向林凡。
    林凡那雙深邃的眸子，毫無懼色地直視著九璃那雙冰封般的鳳眸。
    “否則如何？”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獨特的、令人心悸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劍塚中。
    “九璃女王是打算……”
    “謀殺親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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