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包廂內，氣氛在姚曦話音落下的瞬間，凝如冰霜。
    林凡臉上的錯愕，並非偽裝。
    他確實沒想到，姚曦會把話說到這個份上。
    如此的……直接，且霸道。
    喜歡上他，或者，打贏她。
    林凡靠在寬大的椅背上，靜靜地看著對麵那張美得不似凡塵的臉龐，那雙鳳眸裏沒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片刻之後，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裏，沒有被挑釁的惱怒，也沒有知難而退的尷尬，反而帶著一種棋逢對手般的玩味。
    他將杯中溫熱的靈茶一飲而盡，茶水入喉，仿佛也澆不滅心中升起的那一絲灼熱。
    說實話，他對姚曦，確實談不上喜歡。
    圖她什麽？圖她那股神秘強大的力量，圖她那副被長裙包裹也難掩驚心動魄的完美軀殼。
    說白了，就是饞她的身子。
    而現在，這位絕美的獵物，卻主動亮出了獠牙，告訴他這個獵人，想要得到，就要憑真本事來取。
    這……反倒更有意思了。
    林凡緩緩站起身，走到那巨大的晶石牆邊，與姚曦並肩而立，一同俯瞰著下方宛如星河倒卷的璀璨帝都。
    “姚老師的條件。”
    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篤定。
    “我記下了。”
    ……
    三日之期，轉瞬即至。
    當林凡的身影再次出現在聽竹閣前時，敏銳地察覺到此地的氛圍與三日前截然不同。
    清雅依舊，卻多了一股肅殺與森嚴的戒備。
    庭院門口，不見了那些前來“朝聖”的長老導師，隻有贏楚月一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冰劍，靜靜佇立。
    “師父在裏麵等你。”
    贏楚月側身讓開道路，聲音依舊清冷，卻比之前多了一分客氣。
    林凡走進庭院，一眼便看到了那位盤膝坐在石桌旁的副院長。
    與三日前那副為棋局瘋魔的模樣相比，此刻的他，又恢複了那份古井無波的宗師氣度。
    隻是那雙偶爾掃過棋盤的眼眸深處，依舊燃燒著無法遏製的火熱，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小友，來了。”
    副院長睜開雙眼，緩緩起身，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竟擠出了一絲略顯僵硬的笑容。
    “時辰正好，我們這便出發吧。”
    他沒有一句廢話，直接領著林凡，繞過那方被金色禁製籠罩的棋盤，走向了聽竹閣後方一處毫不起眼的假山。
    副院長並指如劍，對著假山岩壁虛點幾下，口中念念有詞，打出一道道玄奧的法訣。
    “轟隆隆……”
    伴隨著一陣沉悶的巨響，假山竟從中裂開，露出一條深不見底，盤旋向下的幽暗石階。
    一股混雜著歲月腐朽與空間法則波動的蒼涼氣息，撲麵而來。
    “跟緊我。”
    副院長的聲音變得無比凝重。
    “此乃我院禁地，下方連接著空間裂隙，由‘鎖天大陣’鎮壓。陣中空間亂流狂暴無比，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林凡點了點頭，神色平靜地跟在他的身後，一步步走入這片幽深的黑暗。
    石階仿佛沒有盡頭。
    越是往下，空氣中的壓力便越大。
    那混亂的空間之力，如同無數無形的利刃，不斷撕扯、擠壓著周圍的一切。
    若非副院長周身散發出一層柔和的金色光暈，將這股力量隔絕在外，尋常修士，恐怕剛走下百階，肉身連同神魂便會被這股力量撕成齏粉。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無比巨大的地下空間，與其說是溶洞，不如說是一方被硬生生掏空了的小世界。
    空間的穹頂之上，銘刻著密密麻麻、複雜到令人頭皮發麻的金色符文。
    這些符文彼此勾連，構成了一座浩瀚無垠的金色陣圖，如同一張籠罩天地的神網，散發著鎮壓萬古，磨滅一切的恐怖氣息。
    而在陣圖的正下方，空間的中心，則是一道觸目驚心的……漆黑裂痕！
    那是一道長達千丈的巨大傷疤，它就那麽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中，仿佛是這片天地間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創口。
    它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也沒有散發出任何光芒。
    但隻是看著它，林凡便感覺自己的神魂都要被那純粹的、絕對的虛無與混沌吸扯進去。
    無數細小的空間碎片，如同塵埃般在裂痕周圍飄蕩、湮滅。
    偶爾有一絲絲灰蒙蒙的黑氣從中泄露出來，便會立刻被穹頂之上的金色大陣引動神光，瞬間磨滅。
    “若無此陣，這道裂痕足以在三個時辰內，將整個皇城，連同周遭山河，盡數吞噬，化為虛無。”副院長的聲音帶著一絲後怕與自豪。
    林凡的目光，卻死死凝聚在那道裂痕之上，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衣袖中的小黑，正傳來一陣陣興奮與渴望的戰栗。
    但更多的，是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懼！
    “準備好了嗎？”副院長看向林凡，神情肅穆。
    林凡沒有回答，隻是將手伸入袖中，將那條通體漆黑的小蛇，輕輕捧在了手心。
    “小黑。”
    林凡用神念與它交流著，聲音中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緊張。
    “接下來，就要靠你自己了。”
    從誕生至今，這條小蛇，從未離開過他半步。
    說不擔心，是假的。
    “嘶嘶……”
    小黑似乎感受到了林凡的情緒，它沒有絲毫畏懼，反而用它那冰涼的小腦袋，無比親昵地蹭了蹭林凡溫熱的掌心。
    一股無比清晰，無比堅定的神念，直接烙印在林凡的腦海中。
    “放心。”
    “等我。”
    “吃光它們，變強，回來！”
    簡單的幾個詞，卻透著一股吞天噬地的霸氣與不容置疑的決然。
    它仿佛在安慰林凡，又像是在對自己立下誓言。
    林凡深吸一口氣，心中最後的一絲猶豫也煙消雲散，他輕輕撫摸著小黑光滑冰冷的鱗片，鄭重叮囑道：
    “記住，一切以保命為先！”
    小黑用頭又蹭了一下，隨即不再有任何遲疑。
    “咻！”它化作一道比墨色更深邃的黑光，義無反顧，徑直射向那道千丈之巨的恐怖裂痕！
    就在小黑即將投入裂痕的瞬間，副院長眼中精光爆射，雙手快如閃電般結印，對著大陣猛地一指！
    “開！”
    穹頂之上那浩瀚的鎮世鎖天大陣，發出一聲震動整個地底空間的嗡鳴！
    金光流轉，竟是在那恐怖的裂痕之前，硬生生撕開了一道僅容小黑通過的微小縫隙。
    小黑所化的黑光，精準無比地穿過了那道縫隙，瞬間消失在裂痕背後的無盡混沌之中！
    “合！”副院長低喝一聲，雙手印訣再變！
    那道剛剛打開的縫隙瞬間閉合，整個大陣的光芒比之前強盛了數倍，將那一絲絲未來得及逸散出來的混沌之氣，盡數磨滅。
    做完這一切，他才重重地鬆了一口氣，額角甚至滲出了一絲細密的汗珠。
    他轉過身，看著依舊凝望著裂痕方向的林凡。
    “走吧，接下來，就看它的造化了。”
    兩人沿著原路返回，重新回到了那方清幽的聽竹閣。
    外界的陽光灑落，驅散了地底的陰冷與壓抑。
    送別了林凡之後，副院長沒有片刻停留，再次返回地下，他必須親自坐鎮，確保大陣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