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天香閣。
    晚上還是一如既往的陪姚曦吃飯，林凡搖了搖頭，誰讓自己當初嘴賤，沒忍住，得罪了她。
    飯菜依舊精致，隻是，以往那個負責活躍氣氛、惹她生氣的人，此刻正老老實實地坐在對麵，埋頭吃飯，並在她放下碗筷後，自覺地掏出錢袋結賬。
    “林公子一共是三百二十枚上品晶石。”相熟的侍女笑吟吟地報出價格，“您是我們天香閣的金卡貴賓，給您打個對折，一共是一百六十枚上品晶石。”
    “嘶……”林凡倒吸一口涼氣，感覺心頭被剜了一刀。
    一百六十枚上品晶石！就吃一頓飯！
    他肉疼地數出晶石遞了過去，這些年攢的家底，這段時間快被這女人吃空了。
    “怎麽？心疼了？”姚曦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
    “不心疼，怎麽會。”林凡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賠罪嘛，應該的。應該的。”
    姚曦瞥了他一眼，沒再說話，但那眼底一閃而逝的笑意，還是被林凡捕捉到了。
    日子就在這種奇妙的平衡中一天天過去。
    林凡定期會去副院長那打探小黑的消息，得到的答複永遠是“還沒動靜”。
    不過他並不擔心，通過冥冥中的血脈感應，他能察覺到小黑的生命氣息平穩且在壯大，此時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李老已經悄然回歸，成功將那柄劍送到了贏商手上。但自那以後，贏商便如石沉大海，再無音訊，不知生死。
    唯一的好消息，來自陸銘。那小子在認清自己的身份後，徹底放飛自我，修煉資源要得理直氣壯，擺出一副“反正我都是你的人了，你不投資我，將來誰幫你扛事”的無賴嘴臉。不過林凡倒是樂見其成，蓮種反哺回來的力量，也讓他的修為精進不少。
    隨著時間的推移，原本還算清靜的皇城，漸漸變得喧囂熱鬧起來。
    大陸各地的傳送陣光芒晝夜不息，無數氣息強橫、神情倨傲的年輕修士，帶著各自宗門家族的期許，如過江之鯽般湧入這座大贏王朝的心髒。
    席卷整個大陸的天才大比，要開始了。
    皇城的氣氛，一天比一天緊繃。
    城外的天穹之上，時常有恢弘的流光撕裂雲層，那是來自各方的強大宗門與古老世家，駕馭著各自的飛行法器，降臨這座王朝的心髒。
    一艘通體由雷紋玄鐵鑄就的飛舟，船首雕刻著一頭猙獰咆哮的雷獸，舟身繚繞著肉眼可見的電弧，所過之處，空氣中都殘留著劈裏啪啦的暴虐氣息。
    九霄雷宮，到了。
    另一端，一頭遮天蔽日的墨色巨鷹橫空，雙翼扇動間便卷起罡風，吹得下方建築的瓦片獵獵作響。鷹背之上，數道身影靜立，衝霄的妖氣毫不掩飾，引得城中無數修士駭然抬頭。
    萬妖穀的強者，也到了。
    更有甚者，駕馭著由奇異凶獸拉拽的古老戰車，碾過虛空，車上的世家子弟個個氣息深沉，眼高於頂，睥睨的目光掃視著下方的皇城，仿佛在巡視自己的領地。
    整個大贏皇城，已然化作一個巨大的舞台，各路天驕粉墨登場，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而此刻的林凡，感覺自己正坐在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口上。
    天香閣，最頂層的雅間。
    一張巨大的紫檀木圓桌，他坐在主位，左手邊是神情清冷的姚曦。
    右手邊，是媚眼如絲，一舉一動都散發著極致誘惑的九璃。
    他的正對麵，李雯雯安靜地坐著，低頭小口地喝著靈茶，烏黑的發絲垂下，遮住了她的側臉，仿佛將自己與這滿室的暗流洶湧徹底隔絕。
    將這四人湊到一起的始作俑者，長公主贏楚月，則優雅地坐在李雯雯身旁，玉手端著一杯琥珀色的酒液，饒有興致地欣賞著眼前這堪稱絕景的詭異畫麵。
    林凡的眼角，不受控製地抽搐了一下。
    這女人，絕對有病。
    而且病得不輕。
    耗費心神將這幾人聚在一起，就為了欣賞修羅場中自己如坐針氈的表情？
    這分明就是一種惡劣的、扭曲的、屬於上位者的變態癖好。
    “林凡，你看。”
    贏楚月紅唇輕啟，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打破了雅間內死一般的沉默。
    “本宮特意為你點的這道‘遊龍戲雙鳳’，可還合心意？”
    話音落下，姚曦端著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頓，雅間內的溫度仿佛都下降了幾分。
    這簡直就是明示。
    “長公主費心了，菜名別致，寓意深遠。”
    林凡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心中已將這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問候了千百遍。
    他念頭一動，筷子已然出手。
    “姚老師，最近天氣燥熱，你授課辛苦，嚐嚐這個冰玉筍，清心降火。”
    一筷子晶瑩剔透、泛著寒氣的玉筍，穩穩落入姚曦碗中。
    姚曦清冷的眸子瞥了他一眼，沒有拒絕，那冰山般的氣場，似乎消融了微不可察的一角。
    林凡手腕一轉，筷子又夾起一塊被烤得滋滋冒油的赤焰烤肉。
    “九璃老師，這塊赤焰獸的裏脊肉，火候正好，暖身補氣。”
    烤肉精準地落入九璃的盤中。
    九璃笑得花枝亂顫，眼神裏的媚意幾乎要溢出來，“還是你懂我。”
    一碗水端平，這是他在無數次生死邊緣反複橫跳後，總結出的唯一生存法則。
    贏楚月眼中的笑意更濃了，她輕輕晃動著酒杯，似乎對林凡這種掙紮求生的模樣極為滿意。
    她的目光轉向林凡，帶著一絲審視。
    “如今皇城龍蛇混雜，各路天驕齊聚，正是揚名立萬的最好時機。”
    “皇家學院的學員，亦可報名參加此次天才大比。”
    “你，就真的一點想法都沒有？”
    林凡聞言，搖了搖頭。
    他拿起一隻通體赤紅的靈蝦，手指靈巧地舞動，慢條斯理地剝去堅硬的蝦殼，露出裏麵晶瑩剔透、霞光流轉的蝦肉。
    然後，在三女各異的目光注視下，他將那塊完整的蝦肉，輕輕放進了旁邊李雯雯的碗裏。
    李雯雯的身體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
    她抬起頭，那雙清澈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其中情緒複雜，旋即又很快低下頭去，但那白皙的耳根處，卻悄然泛起一抹動人的微紅。
    做完這一切，林凡才抬起頭，看向贏楚月，臉上掛著無比真誠的微笑。
    “打打殺殺的多沒意思，我對揚名立萬，實在沒什麽興趣。”
    “哦？”贏楚月挑了挑眉，顯然不信。
    “但我對你們皇室寶庫倒是很感興趣。”林凡的笑容愈發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