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騰正準備追上去理論一番，卻見林凡又從船艙裏走了出來，負手立於船舷，似乎準備啟程。
    連忙上前問道：“林兄，你這是要出遠門？看這架勢，不像是去天音坊啊。”
    “嗯，這段時間不住學院了。”林凡淡淡地應了一聲。
    “不住了？”王騰的八卦之魂瞬間熊熊燃燒，他湊上前，擠眉弄眼地小聲道：“咋了？你終於對姚曦老師下手了？所以要跑路？”
    他一副“兄弟我懂你”的表情，拍著胸脯道：“別怕！跟我去天音坊！我讓紅袖姑娘給你留個上房，你想住多久住多久！保證沒人找得到你！”
    林凡斜睨了他一眼，抬手就在他腦袋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
    “你的想象力，但凡分一點給修煉，現在也不至於此。”
    王騰捂著腦袋，一臉委屈，心裏嘀咕：難道不是嗎？
    林凡沒再理會他的胡思亂想，話鋒一轉，問道：“這次的天才大比，你參加嗎？”
    “啊？”王騰愣了一下，隨即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林凡，還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額頭，“林兄，你腦子沒被門夾吧？”
    他收回手，一本正經地分析道：“天才大比？那是我這種人能參加的嗎？你看看那些參賽的，不是頂級勢力的天驕，就是隱世家族的怪物，我上去幹嘛？給人家當墊腳石，純挨揍嗎？”
    王騰挺起胸膛，臉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仿佛在闡述什麽至理名言。
    “我跟你說，這裏麵學問可大了。隻要我不參加任何比武，我就永遠不會戰敗。隻要我不敗，那我的實力，在別人眼裏就永遠是個謎。這種神秘感，你懂不懂？”
    林凡聞言，竟一時語塞，咂了咂嘴：“你別說，還真有幾分歪理。”
    “那是。”王騰得意地揚了揚下巴。
    “那你忘了你的大帝之姿了？”林凡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聽到這四個字，王騰臉上的得意瞬間垮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苦笑。
    “林兄，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他撓了撓頭，難得地露出了幾分頹然，“說實話，起初聽你那麽說，我心裏確實燃起了幾分信心，覺得自己說不定真是塊料。”
    “可這些日子下來，我才發現，我還是那個我。”他的聲音低了下去，“做什麽都三分鍾熱度，很難真正堅持下來。修煉也是一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一如既往的慢。跟你們這些真正的天才比起來，我……差太遠了。”
    看著他這副模樣，林凡臉上的調侃之色也漸漸收斂。
    他能感覺到，王騰這番話並非自怨自艾，而是長久以來，清醒認識到自己與周圍人差距後，所產生的一種無力感。他一直用玩世不恭和插科打諢來掩飾內心的那份自卑與迷茫。
    空洞的雞湯，毫無用處。
    林凡笑了笑，那笑容裏沒有嘲諷，隻有平靜。
    “你不用刻意模仿我，也不用看不起自己。”
    他看著王騰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第一次見你，聽你的名字，就知道，你有成為強者的天資。這不是玩笑。”
    王騰的呼吸微微一滯，怔怔地看著林凡。
    “真正的強者，不是生來就無敵，也不是永遠不失敗。”林凡的聲音很輕，卻仿佛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敲在王騰的心坎上，“你隻是欠缺了一些東西。”
    “欠缺……什麽？”王騰下意識地追問。
    “欠缺一顆敢於直麵失敗，甚至擁抱失敗的心。”林凡的目光變得深邃，“一柄絕世神兵，若永遠藏於劍鞘，它與凡鐵有何區別？隻有經曆烈火的焚燒，重錘的敲打，甚至在與更強的兵刃碰撞中崩出缺口，再被重新磨礪，它才能真正稱之為神兵。”
    “你所謂的堅持不下來，隻是因為你害怕失敗，害怕努力過後，依舊看不到希望。”林凡拍了拍他的肩膀，心中暗道，回頭得讓赤魘找找，有沒有什麽適合這小子的功法，自己親手養成個大帝，想想都帶勁。
    “去參加大比吧。輸贏不重要，重要的是，讓你自己看看，當你拚盡全力的時候，能站在什麽樣的高度。也看看，這個世界真正的天驕，到底有多強。”
    “過程，遠比結果重要。”
    說完，林凡轉身，準備返回船艙。
    王騰一個人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
    “拚盡全力的時候嗎……”他反複咀嚼著這句話，那雙時常帶著幾分輕浮的眸子裏，第一次，燃起了一點截然不同的光。
    就在這時，流雲梭艙門無聲開啟，一道婀娜的身影翩然而至。
    九璃依舊是一身火紅長裙，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曲線，她走到林凡身旁，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那張顛倒眾生的俏臉上帶著幾分好奇。
    “怎麽突然要回狐穀？”她走到林凡麵前，一雙狐媚的眸子在他身上打量著，吐氣如蘭。
    “天才大比在即。”林凡看著她，聲音平穩，“我希望能在這段時間，更上一層。”
    九璃的呼吸，微不可查地停頓了一瞬。
    她瞬間就領會了這句平淡話語下的深層含義。
    一抹動人的緋紅，從她雪白的脖頸迅速蔓延至耳根。她微微側過臉，避開了林凡那極具侵略性的目光，聲音細若蚊蚋：“知道了。”
    就在這氣氛變得有些旖旎之時，另一個帶著幾分急切與委屈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林凡！”
    兩人同時轉頭看去。
    隻見李雯雯快步跑來，她跑到飛舟前，仰頭看著站在船舷邊的林凡，眼眶瞬間就紅了。
    “你又要走？”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抖，像是怕再次被拋棄的小獸，“又不打算告訴我，又要一個人消失嗎？”
    氣氛，在這一刻凝固了。
    林凡心中無奈，正要開口。
    身旁的九璃卻有了動作，她挽著林凡手臂的手，看似無意地收緊了幾分，身子也更緊地貼了上來。她沒有看李雯雯，而是抬起那雙水波流轉的媚眼望著林凡，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仿佛在說：看你怎麽處理。
    那是一種屬於女王的從容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占有欲。
    林凡感受著手臂上傳來的柔軟觸感和那道玩味的目光，心中暗歎一聲。
    他從船舷上躍下，穩穩地落在李雯雯麵前。
    “你誤會了。”他放緩了聲音解釋道，“狐族有些事，我這段時間晚上會住在那邊，白天還是會回學院的。”
    不遠處的王騰，全程目睹了這一幕。
    他先是看著風情萬種、姿態從容的九璃與林凡之間的曖昧互動，又看著此刻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李雯雯，最後目光落在了那個被夾在中間，卻依舊從容解釋、遊刃有餘的林凡身上。
    王騰張了張嘴，最終什麽也沒說出來，隻是默默地後退了幾步，將空間留給了他們。
    他仰頭四十五度，看著天邊的晚霞，發出了一聲悠長的，飽含著羨慕、嫉妒以及深深敬佩的歎息。
    “林兄的生活……”
    “我的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