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大比之日，天光乍破。
    整座巍峨的皇城，仿佛一頭從沉睡中蘇醒的遠古巨獸，在第一縷晨曦中，發出了震天的轟鳴。
    鍾聲九響，自皇宮深處傳來，古老而悠揚，穿透了雲層，滌蕩在每一個角落。
    以此為號，無數道流光從城中各處的府邸、驛館、高塔中衝天而起，如百川歸海，盡數湧向皇城正中央那片足以容納百萬人的巨大廣場。
    今日，這裏是整個中州，乃至整個大陸的目光焦點。
    廣場中央，一座以紫金琉璃和萬年暖玉築成的高台，拔地而起，直聳雲霄。
    高台之上，龍旗招展，金碧輝煌，九十九階白玉階梯的盡頭，是一張雕刻著九爪金龍的巨大皇座。
    當身著玄黑龍袍，頭戴平天冠的贏皇，在一眾皇室老祖的簇擁下，緩步走上高台，端坐於皇座之上時，一股無形的、君臨天下的威壓，如潮水般席卷了整個廣場。
    原本喧囂的百萬人群，瞬間鴉雀無聲。
    無論是來自各大宗門的長老，還是世家大族的家主，此刻都垂下頭顱，以示敬畏。
    贏皇的身側，大皇子贏伯言麵容沉穩，氣度雍容。
    二皇子贏仲陵嘴角含笑，眼神卻銳利如鷹。
    七皇子贏季則神情淡漠，仿佛對一切都漠不關心。
    長公主贏楚月，一襲宮裝，靜立於皇子之側，臉上覆著一層流雲輕紗，遮住了她絕世的容顏，卻遮不住那份與生俱來的高貴與疏離。
    再往下，便是大贏皇朝的諸位王侯。
    鎮南王一身蟒袍，身形魁梧，麵沉如水。
    他坐在最顯眼的位置，那雙不怒自威的眼睛，卻並未看向高台上的皇者，而是如兩道淬毒的利劍，死死地穿透了下方人山人海的參賽者區域，精準地鎖定在皇家學院的隊伍中。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個身穿學院製式青衫的少年身上——陸銘。
    那道目光中沒有憤怒，沒有咆哮，隻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那是一種已經將獵物視作死物的眼神，不帶絲毫情感，隻剩下對如何將其虐殺的純粹惡意。
    被這道目光鎖定，陸銘周圍的幾名學院天才，都感覺渾身一僵，如墜冰窟，下意識地與他拉開了一絲距離。
    然而，處於這股恐怖殺意風暴中心的陸銘，卻隻是靜靜地站著。
    他的身形挺拔如槍，麵容平靜，甚至連眼皮都未曾多眨一下。
    隻有他自己知道，鎮南王那幾乎凝成實質的殺意，像無數根鋼針，正瘋狂地刺入他的神魂。
    疼, 但比起那個人為他準備的“地獄”，這點疼痛，甚至算得上是溫和。
    這一個月，他在林凡削減版寒冰獄、黑繩獄、無間獄中，神魂被反複撕裂、碾碎、重塑。
    與那種永無止境的折磨相比，鎮南王這點殺意，不過是清風拂麵。
    而且他不能退，也不能躲。
    因為他知道，此刻那個男人也一定注視著自己。
    陸銘緩緩抬起頭，迎著那道足以讓尋常天驕心神崩潰的目光，平靜地對視了回去。
    沒有挑釁，沒有畏懼。
    隻有一片古井般的沉靜，以及沉靜之下，那被殘酷地獄千錘百煉後，鍛造出的鋼鐵意誌。
    不遠處，王騰緊張地搓著手，額頭已經冒出了一層細汗。
    他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殺氣，也看到了陸銘那堪稱硬氣的回應，心中不由得罵了一句“瘋子”。
    “這家夥，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他嘴裏嘀咕著，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了王侯席位上的一個中年男人。
    靖安王，他的父親。
    靖安王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視線，看了過來，那張素來嚴肅的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眼神裏充滿了“我兒子終於出息了但也可能要被人打死”的複雜情緒。
    王騰脖子一縮，趕緊移開了視線。
    他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拚盡全力……看重過程。”
    他一遍遍地默念著林凡的話，那雙時常帶著幾分輕浮的眸子裏，漸漸燃起了一絲笨拙卻堅定的戰意。
    高台之上，贏皇那深邃的目光在下方掃過，尤其是在鎮南王和陸銘身上停留了一瞬，隨即若有若無地瞥了皇家學院觀禮席上的林凡一眼，卻什麽也沒說。
    他緩緩起身，來到高台邊緣，洪亮的聲音，在靈力的加持下，傳遍四方。
    “我大贏皇朝，崇文尚武，天才輩出。今日，朕設此大比，便是要讓爾等天之驕子，盡展所長，揚名於世！”
    “奪魁者，可入天寶殿，親選神物！可入化龍池，淬煉肉身！”
    “此乃，曠世之殊榮！”
    贏皇頓了頓，目光掃向自己身側幾位氣度非凡的觀禮者。
    “此次大比，亦要感謝太清聖地、九霄雷宮，萬妖穀等道友的蒞臨支持。”
    隨著他的話音，廣場上無數目光匯聚而去。
    隻見一片區域，一群身穿月白道袍的青年男女靜然而立，氣質空靈出塵，仿佛隨時會乘風而去，正是太清聖地的弟子。
    他們身旁，是來自九霄雷宮的傳人，個個身著紫電戰衣，發絲間隱有雷光跳躍，氣息霸道絕倫。
    另一側，萬妖穀的妖族天驕們則形態各異，有的狂野不羈，有的妖媚惑人，身上都散發著一股原始而強大的生命力。
    贏皇的聲音再次拔高，帶著一絲鄭重。
    “更讓朕欣喜的是，多年不問世事的星辰殿，此番也派出了弟子參與大比！這亦是星辰殿首次參與外界比武，各位可拭目以待！”
    話音落下，全場嘩然！
    “星辰殿？那個傳說中最神秘、從不參與外界活動的星辰殿？”
    “天啊，他們居然也來了！在哪裏？”
    無數道目光，瞬間投向了九霄雷宮旁邊那片最引人注目的區域。
    那裏站著十數道身影，皆身披點綴著星輝的深藍色長袍，臉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星光，讓人看不清他們的真實麵容。
    他們就那麽靜靜地站著，仿佛獨立於這片喧囂的天地之外，身上散發出的，是一種與世隔絕的孤高與淡漠。
    皇家學院的觀禮席上，林凡的目光微微一凝，落在了那群星辰殿弟子身上。
    他的眼神緩緩掃過每一個被星光籠罩的身影。
    可惜，並沒有找到他預想中的那道倩影，一抹苦澀不自覺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