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來。”
    林凡一個頭兩個大，連忙端起自己的碗，躲開了這片無形的刀光劍影。
    “都吃，都吃，別客氣。”
    他左手夾起一塊火紅的兔肉，右手舀起一勺冰白的雪蓮羹。
    隨即，在眾人各異的目光中，他囫圇吞棗般將這兩樣東西塞進嘴裏。
    一冷一熱，在口腔裏轟然炸開。
    那滋味，簡直像是把冰塊和炭火一同咽了下去，直衝天靈蓋。
    九璃見狀，嫣然一笑，收回了筷子，那笑聲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快意。
    她提起酒壺，給林凡斟滿一杯火紅色的烈酒，酒液如燃燒的岩漿。
    “影妹妹遠來是客，林凡，我們得一起敬她一杯。”
    她舉起自己的酒杯，眼神嫵媚。
    然而，雲影汐連看都未看那杯酒。
    她素手一翻，掌心出現一隻通體晶瑩的玉瓶，從中倒出一杯清澈如水的液體。
    一股沁人心脾的異香，瞬間壓過了滿桌的菜香與酒氣。
    “我星辰殿弟子，不飲外界濁物。”
    她將那杯“星露瓊漿”推到林凡麵前，聲音清冷，卻帶著不容置喙的意味。
    “此為星辰精華，凝神靜心，於你修行有益。”
    又來了！
    林凡看著麵前兩杯酒，一杯如火，一杯如冰，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我我我！我替林兄喝！”
    王騰再也按捺不住，激動地站起身來，唾沫橫飛。
    “我不挑！兩位仙子的酒，我都能喝！我酒量好！”
    林凡一道眼風掃過去，淩厲如刀。
    王騰瞬間噤聲，訕訕坐下，但那雙眼睛裏的興奮光芒卻愈發熾烈。
    林凡深吸一口氣。
    他一手端起九璃倒的烈酒。
    另一手端起雲影汐的星露。
    “說得對，難得盡興！”
    在所有人驚愕的注視下，他做出了一個瘋狂的舉動。
    他將兩杯酒，直接倒入了麵前的同一個大碗裏！
    嗤——
    冰與火的靈力在碗中激烈碰撞，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響，原本清澈或火紅的酒液，瞬間變得渾濁不堪，劇烈翻滾。
    “既然都是美意，那便不分彼此。”
    林凡端起那碗散發著危險氣息的混合液體，對著眾人一舉。
    “今日各位首戰告捷，我先幹為敬！”
    話音未落，他仰起頭，將那碗狂暴的能量混合物，一飲而盡！
    酒液入喉，一股巨大能量在他體內轟然引爆！
    一半是焚心蝕骨的岩漿，一半是凍結神魂的玄冰！
    兩股力量瘋狂衝撞，撕扯著他的經脈。
    林凡麵色不變，甚至還擠出一個笑容，將空碗重重頓在桌上。
    “好酒！”
    兩個字，擲地有聲。
    雅間內，死一般的寂靜。
    王騰激動地在小本本上奮筆疾書，字跡龍飛鳳舞：
    “最終奧義：自殘式端水！林兄，真男人也！”
    李雯雯安靜地看著林凡，清冷的眼眸裏，情緒複雜難明。
    “咳……咳咳！”
    林凡終究沒能完全壓住，那混合酒液的後勁實在太過霸道。
    他劇烈地嗆咳起來，臉色泛起一陣不正常的潮紅，仿佛下一刻就要噴出血來。
    “你瘋了？”
    雲影汐的聲音第一次失了從容，那清冷的聲線裏，是壓抑不住的驚愕與一絲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關切。
    她下意識伸出手，指尖幾乎要觸碰到林凡，卻又猛地停在半空。
    九璃則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那笑容裏再沒了針鋒相對，隻剩下滿滿的無奈與哭笑不得。
    “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笨蛋。”
    她搖了搖頭，拿起酒壺，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烈酒，仰頭飲盡，像是在泄憤。
    這場無聲的戰爭，因為林凡這種近乎自毀的破局方式，就這麽荒唐地偃旗息鼓。
    兩位女主角同時鳴金收兵，氣氛雖然依舊古怪，但那股令人窒息的壓力，卻已煙消雲散。
    “好了好了，菜也吃了，酒也喝了。”
    姚曦終於找到了插話的機會，她適時地站起身，打破了這詭異的平靜。
    “今日大比都累了，早些回去休息，明日還有第二輪。”
    她的話，如同一道赦令。
    王騰如蒙大赦，飛速收起小本本，第一個躥了起來。
    “對對對！姚曦老師說得對！我得回去好好消化一下今天的戰術心得！”
    他朝著林凡擠眉弄眼，那表情分明在說：“林兄，我隻能幫你到這了！保重！”
    李雯雯也隨之起身，對著眾人微微頷首，目光在林凡泛紅的臉上短暫停留了一瞬，便跟著姚曦和王騰一同離去。
    雅間裏，隻剩下了林凡，九璃，和雲影汐。
    九璃伸了個懶腰，嫵媚的曲線在燈火下勾魂奪魄。
    她走到林凡身邊，俯下身，溫熱的氣息吹拂在林凡耳畔。
    “今天，就先放過你了。”
    “你們久別重逢，好好聊聊吧。”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磁性，聽不出喜怒。
    “不過，這位‘影妹妹’……”
    她轉頭，朝雲影汐投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我們，來日方長。”
    說完，她扭著動人心魄的腰肢，款款離去，將空間留給了他們。
    房門“吱呀”一聲關上。
    先前那股喧囂與緊繃，被徹底隔絕在外。
    空氣中，隻剩下窗外皇城的夜風，和兩人清晰可聞的呼吸。
    林凡看著她。
    看著那張被星光籠罩的麵容，看著那雙他曾在無數個夜裏夢見的眼眸。
    他喉嚨發幹，有千言萬語堵在胸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下一刻，雲影汐動了。
    她站起身，蓮步輕移，穿過桌案，來到林凡麵前。
    沒有言語。
    她隻是伸出微涼的雙手，輕輕環住了林凡的脖子，將自己的臉，深深地埋進了他的胸膛。
    林凡的身體猛地一僵。
    隨即，他反手將她死死抱住，恨不能將這具魂牽夢縈的嬌軀，徹底融入自己的身體之中。
    熟悉、清冷的氣息，混雜著她獨有的幽香，瞬間填滿了他的五髒六腑，也填滿了他心中那片荒蕪了一年多的角落。
    什麽大比，什麽紛爭。
    在這一刻，都輕如鴻毛。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懷中那具看似清冷的嬌軀，正在微微顫抖。
    她的手指，緊緊抓著他背後的衣衫，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蒼白。
    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是這樣靜靜地、用力地相擁著。
    仿佛要將這漫長時間裏的所有思念、不安與等待，全部傾注在這個擁抱裏，榨幹，揉碎，再也不分開。
    許久，許久。
    “你怎麽……現在才來找我。”
    林凡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委屈。
    雲影汐在他懷中悶悶地開口，聲音裏帶著無法掩飾的疲憊與歉意。
    “對不起，我想變得能夠幫助到你，想一直站在你身邊，而不是隻能在你身後看著你。”
    “我昨天就到了皇城外。”
    林凡一怔，抱著她的手臂不由得又緊了幾分。
    “那為什麽……”
    雲影汐從他懷中稍稍退開一些，仰起頭，那雙映著漫天星辰的眸子，此刻滿是柔情與無奈。
    “星辰殿有鐵律，每至一地，主事者必先登臨當地最高處，觀測星軌，記錄天象，以此判斷未來氣運流轉，無人可以違背。”
    她輕聲解釋道，聲音裏帶著風塵仆仆的倦意。
    “我昨日在城外最高的觀星崖，枯坐了一天一夜，直到今天日落時分，星軌推演完成，才得以脫身。”
    “我一刻都沒有耽擱，立刻就來找你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道暖流，瞬間撫平了林凡體內所有狂躁的能量，也撫平了他心中所有的躁動。
    林凡抬起手，指尖顫抖著，拂過她臉上的星光麵紗，動作輕柔得像是在觸碰一件稀世珍寶。
    “辛苦了。”
    他低聲說道，聲音裏滿是心疼。
    雲影汐搖了搖頭，重新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上，安靜地感受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
    這是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