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台上，那些名震一方的天驕們，臉色前所未有地凝重起來。
    第二主戰台上，雷銳那雙電光閃爍的眸子，第一次從太清聖子身上挪開。他的視線穿透人群，死死釘在剛剛走下台的陸銘身上，周身環繞的紫色電弧都變得有些躁動不安，眼神裏是野獸般的審視與探究。
    他身後的雷千絕，那張冰封的臉頰肌肉微不可查地抽動了一下，眉心緊鎖。那種力量，那種將刀氣活生生“吞掉”再束縛的詭異手段，已經徹底超出了他對靈力體係的認知。
    “有意思，真有意思。”第四主戰台上，鎮北王世子嬴昭身邊，那名一直搖著玉骨扇的錦衣青年，扇子不知何時已經停下，語氣中帶著一絲驚歎。“太虛境巔峰，一招廢掉了涅盤境的秦陽，還是用這種聞所未聞的手段。”
    嬴昭點了下頭，深沉的眼瞳裏閃過一抹極為璀璨的精光。“那不是劍法。”他開口，聲音很輕，卻讓身邊的青年心頭猛跳。“也不是靈力化形。”
    “那是……一種更上位的力量，近乎於‘規則’。強行束縛，強行剝奪。他的‘法’，很詭異，也很危險。”
    高台之上，長公主贏楚月的嘴角，笑意愈發濃鬱。她的目光流轉，似有若無地掃過全場最不起眼的那個角落。
    而在那個角落裏。
    林凡看著走回來的陸銘，眉頭卻輕輕皺起。別人隻看到陸銘的勝利，他卻看到了陸銘袖口下，一縷未來得及完全收回的、幾乎無法察覺的黑氣，以及他按住劍柄時那微不可查的顫抖。
    陸銘確實經曆過黑繩地獄的洗禮，但他現在的修為，駕馭那種力量，還太勉強。
    到極限了。剛才那一招，幾乎榨幹了陸銘所有的精、氣、神。他表麵平靜，實則氣血翻湧，經脈中還盤踞著秦陽那股霸道的火毒刀氣，全靠他自己的冰冷劍意死死壓製。如今的陸銘，隻是一個空殼子。再來一個對手，他必敗無疑。
    不過，目的已經達到。立威！用一場最詭異、最不可思議的勝利，宣告一匹黑馬的誕生，把所有人的視線都牢牢拽過來。這就夠了。
    就在這時，總管洪亮的聲音再次響徹全場，擊碎了所有人的議論。“第三十二號戰台，烈刀門秦陽，挑戰失敗！”“皇家學院，陸銘，守擂成功！”
    隨著宣判，幾名皇室醫官迅速登台，解開秦陽的束縛，將那個已經昏死過去的烈刀門天才抬了下去。而陸銘，則在萬千敬畏、驚懼、探究的目光注視下，回到皇家學院的陣營。他盤膝坐下，閉上雙眼，仿佛那場驚天動地的戰鬥與他毫無幹係。
    可他越是如此，眾人心中越是發毛。這份心性，這份神秘，遠比那些張牙舞爪的勝利者更讓人恐懼。一時間，竟再無人敢去挑戰那座詭異的三十二號戰台。
    高台另一側，星辰殿的觀禮席。雲影汐清冷的視線從陸銘身上移開，最終，落定在人潮中那個黑衣身影上。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陸銘施展那詭異黑繩時，泄露出的那一縷本源氣息，與林凡身上那股深藏的、連她都感到心悸的力量，同出一源。
    這個陸銘，是他的人。這個家夥，總能這樣雲淡風輕地，掀起滔天巨浪。
    這個念頭在心底浮現，雲影汐的唇角，竟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弧度。清淺，卻動人。如冰封雪蓮，在無人察察的角落，悄然綻放。
    ……
    日暮西沉，金烏墜落。隨著最後一場對決結束，總管高聲宣布：“今日對決，到此結束！明日辰時，再戰！”
    喧囂了一整天的人潮，終於退去。皇家學院的陣營裏，氣氛依舊滾燙。
    李雯雯帶著幾分懊惱走了過來，她今天也上場了，可惜棋差一招，遺憾落敗，排名從七十掉到了八十。林凡剛想說幾句安慰的話。
    李雯雯卻滿不在乎地一擺手，臉上是豁達的笑。“行了行了，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她大大咧咧地拍了拍林凡的肩膀。“對麵那家夥從小就修煉，比我多修了幾十年，我輸給他不正常嗎！”她揚起下巴，眼裏的光彩自信依舊。“再說了，別總把我當需要你安慰的小孩子，我早不是金陵城那個跟屁蟲了！”
    林凡笑了。是啊，她已經不是那個小女孩了。
    “走，天香樓！我請客！沒有什麽是大吃一頓不能解決的！”林凡大笑著提議，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朝著天香樓而去。
    夜色如墨，月隱星稀。
    天香樓的喧鬧還回蕩在耳邊，但林凡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人流中。他穿過幾條僻靜的小巷，如同鬼魅般融入皇城的夜色裏，最終在一處僻靜雅致的居所前停下。
    他推開房門，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人剛進去，還未站穩。一道身影便從黑暗裏猛地撲了過來。帶著一股清冽的幽蘭體香，緊緊地，死死地抱住了他。
    是雲影汐。
    她身上那襲月白長裙，在黑暗裏泛著柔光，平日的清冷早已被此刻的熱情融化得一幹二淨。她將臉深深埋進林凡的胸膛。雙臂環住他的腰，收得極緊，仿佛要將自己整個人都揉進他的身體裏。
    沒有一句話。林凡卻能清晰感受到她身體的微顫，那不是害怕，而是激動與後怕交織的複雜情緒。他還能聽到那隔著胸膛傳來的，急促而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都撞在他的心上。
    良久，懷中那微微的顫抖才平複下來。
    林凡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顆緊貼著自己胸膛的心，跳得有多快。
    他沒有說話，隻是用手一下一下，輕柔地撫過她順滑的長發。
    黑暗中，雲影汐終於抬起頭，那雙在夜色裏依舊清亮如星辰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那陸銘，是你的人。”
    她用的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林凡沒否認，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雲影汐的呼吸略微急促，她抓著林凡衣襟的手緊了緊，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都透著認真。
    “你需要他拿第一嗎？”
    不等林凡回答，她便飛快地說道：“我可以讓星辰殿的人去爭第一，我們殿內最強的弟子叫魏玄，他有這個實力。等他站上最終戰台，你再讓陸銘去挑戰，我們……可以輸。”
    說到最後兩個字，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然。
    為了他，她願意賭上自己在星辰殿剛剛穩固的地位和聲譽。
    林凡的心頭劃過一絲暖流，他伸出手，輕輕捏了捏她那因緊張而顯得有些冰涼的臉頰。
    “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