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司空閣主那冰冷威嚴，仿佛審判般的質問，整個聽風小築的空氣都凝固了。
    王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冷汗瞬間浸濕了後背，緊張地看著林凡，生怕他一個應對不慎，今日便無法善了。這可是聚寶閣七老之一，真正的頂尖大人物！
    然而，林凡的臉上，卻看不到絲毫的緊張或驚慌。他甚至還笑了笑，那笑容裏沒有半點溫度，隻有一種玩味與嘲弄。
    “交代？”
    林凡向前踏出半步，聲音不大，他迎著司空閣主的銳利目光，不閃不避，反而帶著一絲探究的意味，坦然反問：
    “你聚寶閣的供奉，與陸長生沆瀣一氣，圍殺於我。他們想奪我性命，我為了活命出手反殺，難道不該殺？”
    他頓了頓，嘴角的弧度帶上了一絲毫不掩飾的譏諷。
    “還是說，在你司空閣主看來，這世間的規矩，本就該是你聚寶閣的供奉殺我可以，我殺他們，就不行？莫非這就是你們聚寶閣創立萬載，對待客人的待客之道？”
    此言一出，司空閣主那張古井無波的老臉，肌肉不受控製地劇烈抽搐了一下。他周身那剛剛收斂的氣息，竟有了一絲失控的跡象，身下的白玉石凳上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紋。
    好一張利嘴！好一個顛倒黑白的狂徒！
    畢竟林凡當時想要留那些人的性命簡直輕而易舉。 可是他卻屠殺殆盡。
    不等他發作，林凡的聲音再度響起，愈發地理直氣壯，甚至帶上了一絲“為你著想”的惋惜。
    “再說了，當時我勢單力薄，可沒怎麽動手，主要都是長公主殿下的人出的手！你怎麽不拿著這套說辭，去長公主府上要個交代啊？”林凡故作驚訝地看著他，“哦？不敢去嗎？原來閣主也是欺軟怕硬之輩，真是讓晚輩大開眼界！”
    “至於你說的那些寶物……”
    他像是想起了什麽，恍然大悟般地一拍手掌，神情誠懇至極。
    “哦，那些東西啊。”
    “你聚寶閣設局害我在先，險些讓我身死道消，精神受到了極大的創傷。我這個人向來心胸寬廣，不與你們計較，隻是拿走一些身外之物，權當是你們聚寶閣賠付給我的精神損失費了。”
    “從此，我們兩清。”
    林凡攤了攤手，臉上是無比的真誠與豁達。
    “你看，算清這筆賬後，你們聚寶閣，已經不欠我的了。不必感謝我。”
    “噗——咳咳！”
    王騰這次是真的沒憋住，一口氣沒上來，被自己的口水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不愧是林兄啊！佩服！佩服！
    “你……你這豎子！！”
    司空閣主再也維持不住高人風範，氣得渾身發抖，猛地站起身來！轟的一聲，他身下的石凳徹底化為齏粉！一股壓抑不住的恐怖氣勢衝天而起，攪得漫天雲海翻滾如怒濤！
    他縱橫中州這麽多年，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靖安王斜靠在椅子上，似乎對這毀天滅地的氣勢毫無所覺，眼皮都懶得抬一下。他隻是端起那杯已經微涼的茶，慢悠悠地吹了口氣。
    也就在司空閣主那狂暴的氣勢即將壓向林凡的瞬間，他忽然開口，聲音懶洋洋的，卻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絕對威嚴。
    “司空老頭，本王的侄兒，你也要動？”
    司空閣主心頭猛地一跳，那股暴虐的氣勢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硬生生停滯在半空。他的目光在林凡和靖安王之間飛速轉動，充滿了驚疑。
    靖安王放下茶杯，杯底與石桌接觸，發出一聲輕微的“嗒”，那停滯在空中的所有威壓瞬間煙消雲散。他聲音依舊慵懶，卻字字誅心。
    “楚月那丫頭，對他可是看得很重。”
    “本王是贏皇的親弟弟，楚月是贏皇最寵愛的女兒。”
    “你可想好了？”靖安王那雙渾濁的眸子第一次正視著司空閣主，那其中的意味，深沉如海，“你們聚寶閣，家大業大，生意遍布天下。離了贏氏皇朝，倒是也能活下去，隻不過路會難走許多。就是不知，今日之事，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你們七老共同的意思？”
    王騰連忙給林凡傳音：“聚寶閣真正的權力核心，是由七位曾經最強大的閣主組成的七長老會，他們共同決定聚寶閣的一切重大事務！眼前這老頭，就是七老之一！”
    司空閣主的臉色，從暴怒的鐵青，到陰沉，最後化為一片無法形容的複雜。
    他死死盯著林凡，又看了一眼雲淡風輕的靖安王，胸膛劇烈起伏，最終，還是強行壓下了心頭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怒火與殺意。
    “好。”
    司空閣主緩緩吐出一個字，重新坐下，聽風小築再次恢複了平靜。
    他看著林凡，眼神恢複了商人的精明與冷靜，仿佛剛才那個暴怒的老者隻是幻覺。
    “既然王爺都開了金口，這個麵子，我聚寶閣不能不給。”
    “你擊殺我閣內供奉，燒毀南境分閣之事，可以就此作罷，不再追究。”
    王騰聞言，長舒了一口氣。
    然而，司空閣主話鋒一轉，聲音變得無比堅定，帶著不容商量的決絕。
    “但是！南境寶庫中的所有寶物，一件都不能少，你必須盡數歸還！那是我聚寶閣無數代人的心血！”
    “另外，你必須在三日之內，於皇城之中，公開為我聚寶閣澄清！就說南境分閣之事，全都是陸長生一人利欲熏心，私下所為，與我聚寶閣的信譽和宗旨，無半點關係！”
    林凡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瞬間就明白了。
    這老狐狸，從一開始的目標，恐怕就不是為了給那些死人報仇。
    他在乎的，隻有兩樣東西。
    被搶走的寶貝，和聚寶閣萬載以來用金山銀海堆砌起來的信譽！
    至於那些供奉長老的命，在他眼裏，或許和路邊的野草，真的沒什麽區別，隻是增加他談判的籌碼罷了。
    司空閣主見林凡沉默不語，以為自己已經成功鎮住了他，語氣中帶上了一絲掌控全局的傲然。
    “王爺，我聚寶閣無意與皇室為敵。但這小子在南境做的事情，實在太過，不僅讓我聚寶閣損失慘重，更是毀我信譽根基！”
    “您也不必拿贏皇壓我，當年我聚寶閣先祖助你贏式開國，早與贏氏太祖有過約定，商不幹政，政不擾商。我聚寶閣不插手你們皇家的事，但若有人要砸我們的飯碗，那便是動了整個聚寶閣的根基！這與皇室為敵無關，隻為自保！”
    “王爺您和宮裏那位，想必也不希望看到皇朝之內，百業凋敝，人心惶惶吧？”
    他的目光重新鎖定在林凡身上，帶著一絲不容置喙的強勢，同時，他手指微不可查地一彈。
    “今日既然進了我聚寶閣的門，不給我們一個滿意的交代……”
    話音未落，整個聽風小築四周的雲霧猛然變幻，化作一道道玄奧的符文，若隱若現，將此地徹底封鎖，一股無形的禁錮之力籠罩下來。
    “恐怕你，沒有那麽容易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