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水，灑落皇城。
    離開了聽風小築，那股壓抑的禁製與殺機早已煙消雲散。
    林凡從儲物戒中取出那個盛放水魂草的玉盒，直接遞給了身旁的王騰。
    “東西到手了，瞬息散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王騰一把接過玉盒，臉上是抑製不住的狂喜，他小心翼翼地打開盒蓋一角，隻看了一眼那冰藍色的靈草，就立刻合上。
    “放心吧林兄！”他拍著胸脯，信誓旦旦，聲音都比平時高了八度，“王府裏那幫老頭子，看著一個個迂腐頑固，但論起煉藥煉器，個個都是皇室壓箱底的寶貝！再加上小爺我這個萬年不遇的奇才從旁輔助，別說瞬息散，就是九轉還魂丹，咱們也給它弄出來！妥妥的！”
    一旁的靖安王，目光落在自己兒子那神采飛揚的臉上，眼神裏流淌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欣慰。
    這些天，王騰在王府中的變化，他看得一清二楚。
    這小子不再是那個終日流連煙花之地的紈絝世子，而是將自己關在修煉室中，不知疲倦地擺弄著各種繁複的陣圖。
    他布置的那些陣法，玄奧新奇，連他這個見多識廣的王爺都感到驚豔。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王騰汲取那些陣法之力，體內的氣息正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變得精純、雄渾。那種修煉功法，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他知道，這一切的改變，都源於林凡。
    這也是他今夜願意頂著聚寶閣七老的壓力，陪林凡走這一趟的另一個，或許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靖安王輕輕搖了搖頭，將視線投向遠處皇宮的輪廓，心中泛起一絲波瀾。
    自己今夜此舉，僅僅是還一份人情。
    應該……不會被皇兄和朝中那些老狐狸，當成是自己選擇站隊楚月那丫頭了吧。
    真是麻煩。
    ……
    在王府的岔路口告別了靖安王父子。
    林凡轉過身，與雲影汐並肩走在寂靜的街道上。
    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織在一起。
    日月二老如同兩尊沉默的石像，一左一右，不遠不近地跟在後方，他們的氣息與夜色融為一體，卻又帶來一種無形的壓力，讓周遭的空氣都顯得有些凝滯。
    林凡停下腳步，朝著兩位老者的方向微微拱手。
    “兩位前輩，晚輩想和你們的少主單獨聊幾句，可否行個方便？”
    身穿白袍的日老和身穿黑袍的月老，都沒有說話，隻是將目光投向了雲影汐。
    雲影汐清冷的鳳眸看了林凡一眼，那眼神裏似乎藏著一絲笑意，隨即對二老頷首。
    “日老，月老，你們先回星辰殿在皇城的駐地吧。”
    月老那深淵般的目光在林凡身上掃過，帶著審視，聲音冰冷地開口：“少主，此子身上殺孽極重，魔氣纏身，不像好人。”
    “您需注意安全。”
    雲影汐隻是平靜地點了點頭：“我心裏有數。”
    兩位老人見狀，不再多言，身形一晃，便如同墨跡滴入水中，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原地。
    直到那兩股磅礴的氣息徹底遠去，林凡才長長舒了口氣，感覺周身一輕，他一把拉起了雲影汐那微涼的玉手，入手一片細膩滑嫩。
    他小聲嘀咕了一句：“誰不像好人啦……好吧，我確實也不是什麽好人。”
    “對了，說起來，”林凡好奇地打量著她，“我怎麽感受不到你身上的魔氣呢？”
    雲影汐任由他拉著，聲音清冷而平緩，仿佛在訴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接受星辰殿傳承之時，父親用星辰之力為我灌體，將我過往的力量與氣息，全部衝刷洗練了一遍。”
    “我現在連功法都已更換，等於重新修煉了一遭。”
    林凡心中了然，原來如此。星辰殿主，果然是通天徹地的大能，竟有如此手段。
    他又抬起頭，看著雲影汐那雙在月光下愈發璀璨的鳳眸，目光帶著一絲探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心虛，試探著問道：“你是什麽時候……開始派人在暗中保護我的？”
    雲影汐看著林凡那副做賊心虛的模樣，星辰麵紗下，絕美的臉龐上，那雙清冷的鳳眸彎成了一道好看的月牙，露出一抹罕見的促狹笑意。
    “你怕什麽？”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卻像一根羽毛，撓在林凡的心尖上。
    “若真要收拾你，上次見麵時，不就收拾了？”
    她頓了頓，悠悠說道：“當然是從你進入中州開始啊。”
    緊接著，她用一種玩味的語調，輕輕吐出兩個稱呼。
    “我的林郎君。”
    “還有林同學。”
    轟！林凡隻覺頭皮一陣發麻。
    果然如此！天音坊那些鶯鶯燕燕平時就膩歪地叫他“林郎君”，而“林同學”這個稱呼，分明就是在暗指他和姚曦的事情！
    他喉嚨發幹，剛想開口解釋些什麽。
    雲影汐卻仿佛看穿了他所有的窘迫與慌亂，淡定地搶先開了口。
    “因為當時你說，你的心，最中間的位置，永遠是我的。”
    “誰也搶不走。”
    她的聲音在靜謐的夜裏，清晰無比，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坦然。
    “這就夠了。”
    雲影汐的目光，清澈而深邃，直視著林凡震動的雙眼，仿佛能看穿他的靈魂。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是什麽樣的人，也知道你身負的血脈意味著什麽。”
    “你的路，注定不會平靜，也注定不會隻有我。”
    “我從不奢求將一顆太陽握在自己手中。”
    “我隻要，做你世界裏，最亮的那顆星辰。”
    “這就夠了。”
    這一刻，林凡所有準備好的言語、借口、解釋，全部堵死在了喉嚨裏，化為烏有。
    他看著眼前這張帶著星辰麵紗，卻依舊美得讓他心旌搖曳的容顏。
    看著她那雙比漫天星辰加起來還要璀璨的眸子。
    下一瞬。
    他猛地出手，將她死死擁入懷中。
    用盡全力。
    她的身體先是微微一僵，隨即徹底放鬆下來，柔軟地、溫順地靠在他的胸膛。
    林凡將頭深深埋在她的頸間，鼻息間滿是她發絲傳來的一縷清冷星辰氣息，混雜著讓他無比安心的淡淡幽香。
    沒有解釋。
    也無需解釋。
    這個擁抱，便是他唯一的答案。
    許久。
    林凡才緩緩鬆開她，重新牽起她的手，十指緊扣。
    這一次，他沒有再放開。
    他牽著她，朝著學院的方向，一步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