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會三日，修士們最為期待，也是法會的重頭戲，都將在最後一日進行。
    到那時，望月城城主宋開陽，會聯合包括蘇家在內的幾個大勢力悉數現身山中洞天，向被他們看中的青年修士拋出橄欖枝。
    期間會賞賜下靈丹妙藥，會賞賜下玄符法寶，還能夠有幸得到凝元境界修士的親自傳法。
    而且在法會最後，還會有名為“悟道石”凝元靈寶出現，傳言此物能夠助人頓悟，立地便能突破好幾重境界！
    回想第一日，單是一刻鍾的演法就叫人流連不已，就更別論這凝元高修親自指點，以及“悟道石”對聚氣修士的吸引力了。
    若是時間倒轉，尚在法會開場之時，楊靈睿也許還會滿心期待，對此抱有極大興趣。
    但是現在嘛，嗬嗬。
    見識了那蘇淩雲的行事做派和李家如今的遭遇，他便是知曉了這些上位者卸下偽裝後得真正麵目。
    他們的好處，又豈會是那般好拿的？
    怕不是一呼一吸間，早已被算計的幹幹淨淨，就連子孫後代也全都搭了進去吧。
    這等福報，我楊家消受不起，便不在這裏奉陪了。
    心中有了決定，楊靈睿便立馬行動。
    他先去了趟李家別院，與李程道別。
    得知他要提前走，李程倒是非常理解，二人看法出奇的一致，認為最後一天留下來並非什麽好事。
    “這樣也好，現在走，也能避過三天後城外魚龍混雜的局麵。”李程說道。
    楊靈睿點頭道：“嗯，此行承蒙李兄照顧，這份情，靈睿與楊家都會記下。”
    李程聞言隻是笑笑沒有答話，揮揮手便讓楊靈睿離去了。
    他看著楊靈睿的背影消失，隨後歎了口氣，返回屋內。
    但當他關上房門之後，卻倏然發現房中已經坐了一人。
    李程有些不敢置信的呆愣片刻，隨後趕忙跪拜而下。
    “李程，拜見老祖！”
    屋內正坐之上，一位老者帶著慈祥的笑容望著李程，赫然便是李家那位聚氣十二重圓滿境界的老祖李元德。
    “起來吧，不必拘束。”李元德輕喚道。
    李程站起身，望著自家老祖，臉上久違的露出笑意。
    “家中之事多虧有你，辛苦了。”
    “金鱗法會重大，我為李家後輩，自當為家族著想，沒有辛苦一說，老祖言重了。”
    李程還以為老祖說的是近來法會之事，卻不想，老祖再次開口道：“不是說這幾日，是一直以來，辛苦你了，李程。”
    李程聞言心頭一怔，仿佛預感到了什麽，心間不禁有些顫動。
    緊接著，李元德便說道：“隻可惜，我李家如今，氣數已盡。”
    他在說出這句話時，語氣平靜至極，仿若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心湖亦是毫無波動。
    “老祖，老祖...嗚嗚...”
    李程聲音顫抖的呼喊兩聲，接著無力的坐倒在地，雙手抱頭，無助的嗚咽起來。
    這件事，其實他心中早就清楚了，隻是那一股執念，讓他不願意放棄。
    那是如親孫子般待自己的老祖，是從小一起長大，親密無間無話不談的妹妹。
    這叫他如何能夠放棄二人...
    此前他一直執拗的做著掙紮，想盡辦法將李家這潭水攪得更渾，想要以此尋求轉機。
    但當今日，親耳聽到這番話從老祖口中說出，他便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李元德見他如此，也是無比心疼，走上前用那滿是褶皺的掌心輕撫著他的頭發。
    “孩子，莫要難過，李家到了如今這般境地，錯在了我。”
    李元德緩緩道：“年輕時，我隻知埋頭修煉，家裏遇到問題，從來都不願分心處理，總想著，隻要自己修為更深，境界更高，這些問題便能迎刃而解。正因如此，才將本能化解的細小矛盾，如同那雪球一般越滾越大。”
    “等到後來道途被阻，待幡然醒悟，便是為時已晚，家中心散了，變得七零八落，到頭來竟是需要你這樣的後輩來縫補，實是慚愧。”
    “如今再論，家族興盛之道，首重便在持家，可惜我在此處並無過人的天賦，李家交由我手，便是到了頭。”
    李元德沉穩的話語，讓得李程心境平複些許。
    他擦去了眼淚，低聲道：“老祖，家中，真的毫無希望了嗎。”
    “我與李家，都是徹底沒了。”
    李元德頓了頓，而後話音一轉：“但是你還有，清婉還有。”
    聽到李清婉的名字，李程那原本已經死去的眼神中再度煥發出了光彩。
    李元德一招手，喚出一物。
    李程定睛看去，便是震驚的張大了嘴巴。
    那是一具男性屍體，看著二十多歲，這些倒沒什麽，關鍵是此人的長相，竟然和自己有九分的相似！
    “老祖，這是！”
    “這是我為你準備的後手，李家可亡，但你不能。”
    李元德望向李程，滿眼都是欣慰之色：“程兒，無論往後發生了什麽，記住老祖一句話，一定要活著。仇可以不報，債可以不討，一定要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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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程心神搖晃，一時間不知作何言語。
    李元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至於清婉，自有老祖出手，為她爭得十五年光陰。”
    聽得這話，李程眼中逐漸清明起來。
    “老祖，這要如何能做到，清婉早被那人盯上...”
    “嗬嗬，稀罕我這條老命的又不止他一家。”
    李元德麵色平靜的笑道：“我已與王朝達成交易，為他們的皇子皇孫演示完整的氣落凝元之相，他們便保下清婉十五年。”
    李程聞聲身形一滯，望著這位始終慈愛的關懷自己的老人，留下兩行清淚。
    自家老祖說的這般平淡，但那可是氣落凝元！
    是赴死啊！
    聚氣修士想要凝元十分凶險，可以李家老祖天資超群，本是有望修成的。
    可是在這期間遭了孤月山算計，被定為了門中某位天才弟子進階的道石，時至今日都不敢有任何寸進。
    作為自立家族，李家本是更傾向於宗門，但沒想到對方不但盯上了李家老祖，還將李清婉也一並要了去。
    這便是李元德無法容忍的事情，故而如今他倒向了王朝一方。
    所謂的氣落凝元，通俗來講，就是聚氣突破凝元失敗。
    這其實也是一種觀禮，區別就是，需要李元德以性命為代價來演法。
    李元德要做的，就是當著王朝那些皇子皇孫的麵，從聚氣突破凝元。
    完整的將其中各種疏漏錯處盡數展示一遍，在經曆難以言喻的痛苦折磨後，於凝元將成之際自毀元丹，被那真元透體而死。
    這樣的機會可是萬分難得，在逐虎王朝境內，要找一位聚氣十二重圓滿，還得有凝元天資，有能力並且願意將全部失敗過程演示下來的，獨李元德一人。
    若是能夠全程看下來，對觀禮者日後凝元有莫大的好處！
    王朝正是看中了這點，才會應下李元德的要求。
    隻是他這條命，也隻能保住李清婉十五年，往後便得看這個姑娘自己的造化了。
    因為看中她的那方勢力，還在孤月山之上，擁有與逐虎王朝對等的實力。
    所以即便是逐虎王朝出麵幹涉，也隻是能夠拖延些日子，無法真正保下李清婉。
    “這樣便足矣了，你活著，清婉也能活著，這便有了希望。”
    李元德說罷，一雙眼睛望向屋外，此前楊靈睿離去的方向。
    “這個楊家，你覺得如何？”
    李程沒有絲毫猶豫，用十分肯定的語氣答道：“大有可為！”
    “好！那便好啊！”
    李元德麵上露出喜色連聲叫好，隨後悠然道：“總想著在這池塘中釣這釣那，卻不知潛龍已在淵，隻待一時風雲起，魚兒躍了龍門關，就叫你等知道知道，何為此間正道！”
    李元德一時心頭大悅，緩步走出屋外，望著天上明月，仿佛回到了年輕時，久違的感受到了一股快意之感。
    “程兒，往後楊家有難，須要助其一臂之力。”
    “通天大道路艱險，我家既已走不通，便要做那基石，為後來的同道鋪路。”
    “我李元德修道百年，唯有一願，便是此間修士皆能夠不受那邪風束縛，觀明月山河，遊四洲五域，縱情天地間，逍遙奔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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