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謬！癡人說夢！”
    柏鬆然從緊鎖的牙縫中吐出幾個字。
    他雙目死死盯著沈嶽，牙間嘎吱作響。
    柏鬆然不願相信二人之間的差距竟會如此之大。
    若是輸在青山之下，他心服口服。
    但如今，沈嶽竟是打算不借助青山之力，就將自己擊敗！
    開什麽玩笑！
    他可是公認的準天驕人物！
    真當他是那幫子土雞瓦狗不成！
    “不敗？今日我便敗你於此！”
    柏鬆然怒目圓睜，張口暴喝道：“黑風滅世！喝啊！——”
    熊熊熊！
    他舞動著高舉的雙手，很快便狂躁的黑風不斷匯聚於他身周，一息之後，便見一道十餘丈高的黑風龍卷拔地而起。
    黑風龍卷的體積不斷積累壯大，很快便將周遭所有物體攪碎，吹出了一個半徑三十餘丈的空地。
    僅是外圈刮起的勁風，其威力就足以秒殺任何一個尋常的圓滿修士。
    但在強風吹拂之下，沈嶽卻是手握畫筆屹然不動，隻有一身長衫獵獵作響。
    “是個好招法。”
    由衷的讚歎一句後，沈嶽於掌心喚出一個方形小印。
    “放在如今的逐虎，能排個...第五吧。”
    說罷，他將印章蓋在了銀河落凡圖上。
    蓬——
    隻一聲輕微的炸響，這幅畫便散去散若虛無。
    再抬眼，便見得一道璀璨銀河自高空流淌而下，澆落在黑風龍卷之上。
    隨後僅僅幾息之間，這道由柏鬆然竭盡全力凝聚的術法，便是片片凋落於無形。
    黑風散盡後，便隻留下了一個失魂落魄的黑衣青年癱坐在原地。
    本以為敕令封了青山，自己便能夠擁有與天驕沈嶽爭鋒的機會。
    可現在，看著自己引以為傲的天賦與努力，不過對方輕飄飄的幾筆，他才明白自己的這個想法，是多麽的天真和愚蠢。
    準天驕，終究不是天驕。
    這看似僅僅一線的差距，卻是如那鴻溝天塹一般，讓人望而生畏，不可逾越。
    同時，他也明白了沈嶽方才那番話的含義。
    不敗的，從來就不是青山，而是他沈嶽啊！
    柏鬆然滿眼不甘的抬眼，看著那朝自己緩緩而來的銀河，心中產生一抹“就這麽死了也好”的想法。
    能夠死於真正的天驕之手，總比在他們的陰影之下活一輩子好。
    但當銀河真的流落眼前，那股強烈的求生欲望還是將他喚醒，讓他發動了宗門為他準備的保命手段。
    嘩。
    一層由真元化作的光幕升起，在他頭頂三寸處攔下了沈嶽的銀河。
    沈嶽見狀便也抬手揮散了術法，而後輕聲問道：“如何？”
    柏鬆然緩緩起身，此番受損的道心，不知需要多久才能重新凝聚了。
    他雙拳握緊，又在深吸一氣後鬆開：“何為不敗，今日鬆然算見識到了。”
    “之後我不會再參與此次戰事，沈兄請自便吧。”
    說罷，他便是要轉身離去。
    沈嶽沒有阻攔，因為眼下青山被封，他也無法奈何柏鬆然身上的真元屏障。
    但就在此時，又有三道身影接連來到此地。
    “柏師兄救我！！”
    跑在最前麵高聲呼救的，就是此前那名追擊子禾的火燎觀弟子。
    他身上有不少厲害靈寶，一直就靠著這些靈寶與子禾周旋。
    但後來，不知為何，本應死在洛竹籬手下的楊靈睿卻是忽然出現支援。
    二人夾擊之下，他便是很快不敵，如今是拖著一身傷勢，好不容易才跑了回來。
    柏鬆然聞聲側目，沒有出手搭救的意思。
    因為他方才已經說過，自己不會在參與這場戰事。
    但當他看到追逐這火燎觀弟子的其中一人時，原本黯淡的眼眸中又一次煥發光芒。
    “黃風鬼！”
    楊靈睿也是在同一瞬間看向了柏鬆然。
    就好似冥冥中的指引，二人一見麵，便都是感到了體內一股蠢蠢欲動的力量開始作祟起來。
    “要奪了他的道！”
    “要奪了他的道！”
    二人心中同時升起一樣的念頭。
    也是在下一瞬，原本已經打算離去的柏鬆然突下殺手，喚出黑風殺向楊靈睿。
    後者同樣喚動一身黃風迎了上去。
    但二人之間差著兩重修為，這樣硬碰下去楊靈睿必然隻有敗亡一途。
    “拿去！”
    子禾也是意識到了什麽，張手將一片金光灑在楊靈睿身上。
    這片金光轉瞬便化作一道金相附著於楊靈睿的體表。
    另一邊的沈嶽本打算出手阻攔，但在看出門道後亦是揚手三道言靈字符，將楊靈睿身周氣勢強行提升到了與柏鬆然相當的程度。
    嘭嚓！
    黑風與黃風碰撞，隨後便開始了相互吞噬糾纏，在不斷破滅中有了交融之相。
    也正是在進入這個狀態之後，二人的身形凝固在了原地，雙目也覆上了一層虛無之色，意識去到了另一處空間。
    那火燎觀弟子見狀，還以為這隻是普通的僵持不下，抬手便要施展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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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青山落下，瞬間將他碾成碎末。
    柏鬆然意識沉浸於虛無，封鎖青山的敕令便也失了效用。
    殺了這個火燎觀弟子後，沈嶽便喚動一座青山慢慢降下，將楊靈睿和柏鬆然護在了其中。
    子禾也同樣施展秘法，喚出自己的金相法身，又護在了青山之外。
    楊靈睿與柏鬆然，現在正處於一種名為“道爭”的玄妙狀態。
    這通常是兩個或幾個修出同根異象的修士之間會出現的情況。
    楊靈睿與柏鬆然修習功法同根而生，但卻因術法不同，將風之一道修出了完全不同的兩種形態。
    現在，兩人就在進行這道統之爭。
    陷入這一狀態後，二人便是同體一心。
    在道爭沒有結束前，任何一方受到傷害或打擾，都會使得雙方的修道根基受到重創。
    正因如此，沈嶽和子禾才會這般小心翼翼的護著二人。
    “隻能做到這了，最後能不能成，還得看靈睿自己。”
    子禾看向楊靈睿，心間不禁捏了把汗。
    道爭若是失敗，可不僅僅是丟失道統感悟這麽簡單。
    過往的諸多例子中，道爭失敗的一方，無不是道心破碎、一蹶不振。
    能夠從這種絕望情緒中走出來的人不是沒有，但那真能算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而且即便真的走出來，其道途成就，也是遠遠比不上道爭之前了。
    “靈睿道心堅韌，我相信他能做到。”
    “沈兄所言甚是，我也對靈睿有信心！”
    二人說罷，便一左一右護在楊靈睿身旁，警惕著周圍的一切，不讓任何人靠近。
    這時候，其他兩處戰場的勝負也有了分曉。
    撼山門與聽雪樓的四名親傳都是不敵逐虎這邊的四人，都是拖著一身傷勢逃回了此地，和先前那名火燎觀弟子一樣，想要尋求柏鬆然的援助。
    可哪裏能想到，與柏鬆然一並入眼的，還有那座令他們望而生畏的青山！
    這下可真是前有狼後有虎了，四人一時進退兩難，隻得抱團起來以求生機。
    沈嶽掃過四人，便是搬動另一座青山壓了過去。
    “不好！”
    四人趕忙合力抵擋，但即便是如此，也隻是能夠延緩青山下落的速度，無法真正將其擋下。
    就在四人心中生出絕望情緒之間，一道如清輝般的柔和月光灑落而下，從半空中，將那座青山遠遠攝住，不再動彈分毫。
    一時間，不隻是被救下的四人，就連蕭易澤和李清婉等人也是紛紛抬眼望去，麵露震驚之色。
    整個滄瀾西北唯二的兩位天驕人物，竟是同時出現在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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