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鸞之後，其他四個宗門弟子的待遇可就沒有這麽好了。
    論天資，他們甚至比逐虎天才還弱一線，西妃給了他們兩個選擇，入刑獄候審和上前線殺敵。
    四人都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
    逐虎刑獄是何等凶險之地，整個滄瀾西北誰人不知。
    曆史上凡是在逐虎犯了事，被抓入此地的人。
    無論是聚氣小賊，還是通靈大魔，就沒有一個能活著出來的。
    和這種鬼地方比起來，前線反倒是顯得更加安全，甚至還有戴罪立功的機會。
    七皇子花費巨大代價策劃的這場圍殺，最後便是以幾位通靈大修士的相繼下場而落幕。
    白花了大把的天材地寶，到頭來不但裘冉沒殺到，孤惠鎮沒搶到，請來的宗門親傳也是死的死，俘的俘。
    剩下的這四人，最後也成了逐虎前線的排頭兵。
    這位七皇子，也真可謂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典型案例了。
    實際上從此前奪地戰中，這位七皇子對治下勢力的強硬命令便可看出，他其實並沒有多少領導才能。
    他目前所表現出來的一切，都不過是在對昔日那位東荒帝君的拙劣模仿。
    無論是下令死守，還是砸下重金向宗門引援，這兩種手段在大東荒時期確實好用，屢試不爽。
    可今時不同往日，拉虎皮扯大旗，最忌諱的便是把自己也給騙了進去。
    而這位七皇子，現在說白了就是一個割據一方的藩王，卻真把自己當成了東荒正統，還幻想著能擁有和父親一樣的統治力與號召力。
    此人的謀略水平，甚至連中部大營中的一位高級謀士都比不上，更不要說去與逐虎皇帝相提並論了。
    能夠抵擋這麽長的時間，說到底，也就是在吃大東荒留下的老底罷了。
    這般看下來，其實從逐虎皇帝定下東進戰略的那一刻，便已經是奠定了勝局。
    如今距離這一結果，也隻是時間長短的問題而已。
    清剿完了孤惠鎮周圍的東荒殘餘勢力，此地換成了蕭易澤來駐守，裘冉則需要去後方調養一段日子。
    此間事了，楊靈睿等人也是立刻返程，回到了各自原本的駐地。
    薛青鸞也不愧是大宗弟子，對於身份的轉變適應極快。
    一到此地，她便脫去了此前攬月宗的打扮，換上了逐虎隨軍修士的製式服裝。
    隨後一段時間，也一直都在惡補與兩朝戰事相關的各類信息情報。
    五日之後，她接到了楊靈睿的召見。
    “進來吧。”
    神識感知到了薛青鸞站在營帳外，楊靈睿便張口將她喚了進來。
    薛青鸞應聲而入，施禮道“見過公子。”
    “坐吧。”
    “是。”
    待她落座後，楊靈睿便開口問道：“說說吧，關於西妃娘娘這次的安排，你有什麽看法？”
    “果然是要問這個。”
    薛青鸞心道。
    接到楊靈睿的傳喚召見時，她便在腦中構想出了諸多場景，和可能麵臨的詢問。
    這個問題，自然也在她考慮的範圍之內。
    “回公子，依青鸞淺見，娘娘此舉，應是有這般幾點考量...”
    薛青鸞從多個角度分析了此事，將自己的看法，都條理明晰的一一道出。
    說完這些，她也是得出結論：“娘娘背後便代表著王朝，將我賜下為公子伴修，便也算是一種拉攏手段了。”
    話到最後，薛青鸞便已經在小心翼翼的觀察楊靈睿的反應。
    說實話，在孤惠鎮一戰之前，她還從未了解過此人。
    對他的了解，也僅僅停留在在下山前，那幾封戰報上的描述。
    此外，關於楊靈睿的性格、成長環境以及修煉曆程，她是一概不知。
    現在看著麵無表情的楊靈睿，她的心間也是一時有些琢磨不出他的喜惡。
    不知自己的這番作答，到底能不能算作過關。
    從龍伴鳳，可絕不是單純的陪伴那麽簡單。
    薛青鸞此前一直陪在月舒望身邊，這位師姐對她的要求可以說是極為嚴苛的。
    任何事情，無論是修行，還是做事，都有嚴格的標準。
    一旦做不到位，被嗬斥責罵那都是家常便飯，更嚴重的，挨打的時候也並不少見。
    也就是薛青鸞從一開始就認清了自己的定位，故而這麽多年下來，才能夠一直陪在月舒望身邊。
    “不知這位新公子是何秉性，但憑那戰報上反映出的殺性之重，想來也是不好相與的。”
    薛青鸞心中有些憂慮。
    但她並不知曉，楊靈睿的想法，其實根本沒有這麽複雜。
    這次叫她來，也並非是出於什麽考驗與測試的目的。
    楊靈睿隻是單純的不太擅長算計推演這些事情，故而想聽聽出身大宗的她，是如何想。
    而現在，結合薛青鸞的分析，楊靈睿也是推斷出了西妃的用意。
    “這下，可真是給夾在中間了。”
    楊靈睿心中苦笑著。
    西妃這是不想楊靈睿完全依附於何家，而是希望他能夠帶領楊家自立門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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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前他隻能算作二線天才，王朝自是沒有將他往這方麵培養的打算，但如今他已然奪道功成，半隻腳踏入了天驕之列。
    這件事對於逐虎而言，那可就是意義重大了。
    先前說過，逐虎此次東進，除了打下疆土恢複元氣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目的，就是希望這群王朝天才，能夠在戰火洗禮中，再誕生出一位天驕人物。
    而眼下，這個人便已經出現，就是楊靈睿。
    王朝之前不爭不搶，隻是因為覺得楊家和他沒有那麽大的價值，分給萬化門和何家算是送人情了。
    但現在麵對一位天驕的含金量，卻是讓王朝方也坐不住了。
    即便不是很厚道，也是硬生生將薛青鸞給安排了進來，算是踩著臨關門的最後一腳，把楊家這注給下了。
    營帳中十分安靜，楊靈睿始終漠然不語，讓不斷自行腦補的薛青鸞心間壓力倍增。
    之前師姐可從不會這般，無論自己說的是對是錯，都會給個答複。
    可現在要侍奉的這位公子，怎地是這般冷漠的反應，莫不是自己方才真的說錯了什麽話？
    她心間微凜，而後便開始迅速在心間複盤起來。
    也就在這時，楊靈睿想明白了前因後果，回頭看向了麵色稍顯凝重的薛青鸞。
    “不必這般緊張，你方才說的不錯。”
    薛青鸞聞言一愣，而後心間瞬間有了判斷。
    “他是在試我的定力！”
    念及此處，她便是趕忙歉意道：“青鸞失態，還望公子莫怪。”
    “無礙。”
    見楊靈睿無所謂的擺擺手，沒有責罰之意，薛青鸞心間便是長舒一口氣。
    “看來此人還尚未習慣上位者的身份，這般也好，往後多與他親近些，日子能好過不少。”
    薛青鸞正這般想著，卻忽而看到楊靈睿取出了那枚可掌控她生死的玉鐲，朝自己遞了過去。
    她心頭旋即又是一緊，整個人的精神也再度緊繃起來。
    “這是要試我的忠心！此物斷不可接！”
    這般手法她見過的太多，曉得其中利害。
    “公子，我...”
    啪嚓。
    她不過剛一開口，便聽得清脆的碎裂聲入耳。
    薛青鸞清晰的感受到西妃在自己身上的那道法印失效，而後便是帶著滿眼震驚與不解，看向楊靈睿。
    “被此法所束，你心間不可能毫無怨懟，從前侍奉月舒望，她也不曾以這等手段製你吧？”
    “回公子，確實不曾有。”
    薛青鸞躬身回道。
    此刻她眼中滿是光彩，有那法印在身，便總是心境忐忑，惴惴不定。
    而如今楊靈睿竟然親手解了此物，這叫她如何能不欣喜。
    更重要的，是楊靈睿此舉讓她更加確信了心中的想法。
    “果真如此！這人雖有天驕之姿，但出身底層，與月舒望久居高位不同，並無狠辣果決的禦下手段！”
    一念既出，薛青鸞的心思便再度活絡起來。
    麵上還是那副感激之色，但腦海中，一些規矩的、不規矩的想法便也開始紛紛浮現而出。
    她甚至開始有了以蠱惑之法，反掌楊靈睿的念頭。
    但就在下一瞬，薛青鸞忽然沒來由的感受到一股強烈的窒息感。
    她猛然驚醒，再抬眼間，便已是與楊靈睿那冰冷的目光對上。
    這一刻，薛青鸞感覺如墜冰窟，一股熟悉的恐懼感湧上心頭。
    這份恐懼，她曾經在月舒望身上體驗到過。
    而現在，麵對楊靈睿，這份熟悉的感覺又再度降臨！
    “啊...啊...”
    薛青鸞想要張口辯駁什麽，卻是發覺自己口舌已然僵硬的不聽使喚。
    楊靈睿看向她的那道目光中，蘊含的殺意甚至要比月舒望還要強烈數倍！
    嚓...嗒。
    極端的恐懼終於是讓她無法承受，從座椅上起身後便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也是在此刻，她才低眼，自己身周已經不知在何時，被一黑一黃兩道噬人的風法纏繞。
    咚咚咚...
    此情此景，薛青鸞哪裏還敢有半點非分之想，口不能語的情況下，便開始朝著楊靈睿磕起頭來。
    楊靈睿就這麽居高臨下的冷眼看著她，不急不緩的開口。
    “我這人好殺，為我伴修，可得小心才是。”
    說著，他一把將那玉鐲的碎渣甩在薛青鸞臉上。
    “可要記清楚，即便沒有此物，我要殺你，也隻在一念之間。”
    楊靈睿的聲音很輕，但聽在薛青鸞耳中，卻是如地動雷鳴一般。
    此前心頭的諸多幻象在這一刻徹底破滅，她也意識到自己方才的想法是何等天真。
    能以殺證道，行奪道之法晉升天驕之人，又怎會是那心慈手軟之輩！
    “青鸞有眼無珠，不識真龍！求公子饒命，青鸞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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