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穆衍歸家之後，心境略顯沉重，實在提不起別的興致。簡單地將一批花卉重新種植後，便匆匆洗漱，準備早早休息。
    可她今天的腦子異常清醒，一閉眼就是先前的那些對話。
    覺醒自我意識的npc，還有和她相似的丐幫弟子，就是……不知道自己現在算是什麽？
    人？鬼？還是也變成了一堆代碼？
    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和那個丐幫交流，搞清楚自己到底怎麽回事。
    李穆衍深深歎了口氣，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思緒紛亂。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眼皮才漸漸沉重，最終慢慢地沉入了夢鄉。
    一如既往，又做夢了。
    夢到媽媽開著車，側過臉問自己什麽時候回家。
    夢到夏熠陽躺在落地窗前的毛毯上，伸手向她要薯片吃，她不甘示弱衝上去打了個枕頭仗。
    夢到自己又死了一次。
    這樣的夢境頻繁地重複了十幾次，以至於她對此都感到習以為常了。
    甚至她還在睡夢中思考，如果自己能和那個薛定諤的丐幫弟子見麵，他有沒有可能讓自己離開遊戲呢？
    在迷迷糊糊的夢境邊緣，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突然間清晰地浮現在了李穆衍的眼前。
    與此同時，耳畔也響起了清亮的男音。
    “我很想你，想見你。”
    李穆衍瞬間驚醒，鯉魚打挺般從床上猛地坐起。她呆滯地盯著床簾，心跳加速，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她拽住被子蒙住自己的頭，歎氣道：“啊！我在做什麽夢啊。”
    一回憶起昨晚的夢境，以及葉含星昨天所說的話語，李穆衍羞憤地嘖了一聲，隨後迅速躺下裝死，內心的羞恥度拉滿。
    都二十好幾的人了，怎麽可以對一個剛認識的虛擬陌生男人心軟？
    她狠狠唾棄自己一番，果斷翻身起床給自己做飯去了。
    雖然她真的很想找人說話，但……她要穩重一點。
    為了平複內心的紛亂，李穆衍取出牽牛花，按照原本的計劃精心為新房屋布置了一圈。
    再準確地掐算著時間，將昨日栽種的花全部收獲，隨後又種下了新的一批花卉。
    又逼著自己打完了新一天的大戰，李穆衍才慢悠悠地去了藏劍山莊。
    她內心有些許猶豫，希望能拖延到與對方約定的時間，多給自己留下一些緩衝和思考的空間。
    原本李穆衍還擔心需要多找一找才能見到他，卻沒想到一來就見到了那個熟悉的人影。
    二少，或者說葉含星，他就端坐在他們昨日分別的那個亭子中。姿勢與昨日別無二致，仿佛時間在他身上靜止了一般，他像是從未離開過原地。
    謔，比她還早，還挺遵守約定的。
    腳步頓了幾秒，李穆衍這才準備邁步過去。
    但卻沒想到因為這片刻的猶豫，就有一個玩家越過她，也往那個方向前去了。
    而葉含星的突然舉動讓她有些驚訝。
    他居然翻身離開亭子，躲到山莊裏去了。
    這是害怕被其他人發現嗎？
    看到葉含星離開了，李穆衍稍作思考後，便選擇了另一個方向走。她也打算等那邊沒人再過去。
    她需要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相遇。
    片刻之後，李穆衍回來時，恰巧目睹了那位玩家施展神行千裏。他的身形瞬間消失在原地，隻留下一片空蕩的空地。
    待那人一走，下一秒葉含星就從山莊飛出來，重新坐在了先前的位置上，像是一個乖巧的雕像，一動不動地等待著。
    看到這一幕的李穆衍不由得彎了嘴角。
    這一次，她沒有猶豫，順著小路走了過去。
    “葉含星。”
    葉含星聽到聲音，抬起頭時卻已換了一副態度，昨日的熱情友善蕩然無存。
    他手腕輕翻，招出一把輕劍，毫不猶豫地向李穆衍刺去，瞬間逼近至她的眼前，令她措手不及。
    在這詫異的一秒內，李穆衍清晰地觀察到他瞳孔的顏色發生了變化，眼底仿佛有數字在快速流轉。
    但劍招不是指向她的。
    葉含星越過她，左手迅速攬住她的背部，敏捷地將她護送至自己的正後方。
    無需多餘的招式，一聲慘叫便響徹了天空。
    當李穆衍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她驚訝發現，離她僅有一臂之遙的地方，一個護院npc已經倒在了地上。
    “謝謝。”
    她蹙眉輕聲道了謝，仍心有餘悸。
    “你有受傷嗎？”
    聽到頭頂傳來的關心，李穆衍搖搖頭。
    她走到屍體身邊蹲下去觀察，好像沒有什麽問題。
    現在不是沒有門派屠殺模式了麽？而且，她在藏劍山莊的聲望都刷滿了，護院npc怎麽無端地攻擊自己呢？
    李穆衍有些想不通。
    約莫過了幾秒，屍體憑空消失。
    與往日在電腦屏幕裏看到的不同，屍體消失時，有一串串的數字與字母在空中飛舞。
    並且，原地留下了點點金光。
    “嗯？這是什麽？”
    李穆衍看向葉含星，對方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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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伸手一點，金光聚集起來，消失在手裏。
    背包卻多出一個道具。
    李穆衍點開說明，它看起來是一堆暗綠色的粉末，隻寫著“魂念”二字，沒有任何的其他解釋。
    奇怪。
    她皺著眉收起了麵板，心中的疑惑更重了幾分。
    但感受著側方傳來的灼熱視線，李穆衍想起眼下還有人正眼巴巴地等著自己，就……先暫時不去想這些了吧。
    她站起來走回葉含星身邊。
    “不是說三天嗎？怎麽這麽早就來了？”葉含星的瞳色已經變回原本的樣子，眼眸中流露出李穆衍熟悉的溫暖笑意。
    “今天的行程完成了。既然有約定，就不能失約。”
    其實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李穆衍很難判定第三天是哪天。
    進副本或者一睡覺，時間真的很難算。遊戲裏到底過了幾天，她壓根兒不清楚，就怕失了約或者過於早了。
    結果看葉含星這高興的模樣，那肯定是早了不少時間。
    “很高興能夠再見到你。”
    李穆衍微微點頭，麵對葉含星的寒暄，她還沒想好如何以自然的方式回應。於是隻能回以一個淡淡的微笑，試圖以這種方式來避免尷尬。
    “對了，剛剛那個是什麽情況？”
    為了避免兩人大眼瞪小眼，她又把剛才的問題提了出來。
    “具體我不太清楚，最近npc變動有些頻繁了。”
    葉含星一邊按住自己心髒的位置，一邊思索道：“也許有的和我一樣，生出了意識。”
    隨後他微微皺起眉頭，語氣中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狠意。
    “但目前我見過的，都是會主動攻擊我的，今天這個還企圖傷害你。這樣的威脅得處理掉。”
    李穆衍遲疑著刨根問底：“那他們最後都會留下那種金光，呃，叫‘魂念’的東西嗎？”
    葉含星想了想，點頭回應。
    “會留下的。我碰過幾次，似乎沒出現什麽異常。不過如果不碰，金光一會兒也會消散的。”
    “哦……這樣。”李穆衍沒再繼續追問，隻是暗暗記了下來。
    葉含星收回劍，主動問起了別的：“你這兩天去做了些什麽嗎？”
    李穆衍鬆了口氣，總算不用自己找話題了。
    她搖搖頭：“就打了兩個大戰，睡了個覺。”
    她剛剛說完那句話，又感到一陣尷尬，心裏犯難，不知道如何能將這簡單的話題擴展得更加流暢自然。
    完蛋，原來她才是那個不會好好聊天的人。
    可葉含星似乎並未察覺到兩人之間微妙而尷尬的氣氛，他仍舊像往常一樣，目光灼熱地盯著李穆衍。
    這孩子……
    李穆衍在心底歎了口氣，臉上再次擠出一個客氣的微笑。隨後有些不好意思地偏過臉，緊張地捏住了袖子。
    她的微妙動作引起了葉含星的注意。他偏過頭來，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與淡淡的失落。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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