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拒絕，那會是另一種人生。”
    “你可以堂堂正正地在太陽下走一走，曬一曬。因為沒有炁體源流的你，再也不用躲藏了。”
    “再者，你除了一臉倒黴相，渾身上下一無是處。所以應該沒有人會防備你，至少那些想要八奇技的人，不會找你麻煩……”
    “……”
    少女唇紅齒白，小嘴一張一合間，字字珠璣。
    一旁的張玄墨震驚地看著馮寶寶。
    寶同誌的間歇性機智症發作了？
    我去，真的是機智一逼啊！
    另一旁的張楚嵐聽完馮寶寶的一番言語，抬頭心事重重地問道。
    “哥，你的看法呢？”
    馮寶寶用手戳了戳震驚中的張玄墨。
    她歪頭盯著他，臉上有幾分期待的神色。
    “？！”張玄墨挑眉。
    不是，你們都真當我是張楚嵐他哥？
    那就勉為其難，試試吧。
    總得給這倒黴孩子一個說法。
    “兩點，張楚嵐。”張玄墨豎起兩根手指。
    “一，你有權利去過我無法選擇的另一種生活，你也有權利選擇繼承炁體源流。”
    “二，想好別後悔。”
    話音剛落，林間起風了。
    夜色突然安靜下來。
    張楚嵐看著漆黑的天空。
    “我……當然要……”
    他深深呼出一口氣，下定決心。
    “拒絕「炁體源流」！”
    林間傳來“哢嗒”一聲，樹梢飛走一隻夜鶻。
    馮寶寶聽完回答，輕輕點了點頭。
    她沒什麽在意的，不過是完成了答應張錫林的事。
    雖然張錫林曾經說，守在他的孫子張楚嵐身旁，真相會自然解開。
    不過她的直覺告訴她，找到真正能幫她找到家人的，是張玄墨。
    而被馮寶寶信賴的張玄墨，此刻正處在又一輪震驚中。
    據說，一隻南美洲的蝴蝶扇動翅膀，結果可能引發德克薩斯州的一場龍卷風。
    所以這是蝴蝶效應？這個世界，難道是因為自己的到來，有了些許微小的變化？
    張玄墨認真地盯著對麵的人。
    “張楚嵐，你確定要放棄八奇技？”
    “我確定。”
    張楚嵐眼神堅定，如釋重負般擺了擺手。
    “哥，不要怪我自私。”
    他的神情仿佛一朵想開的碧蓮，在夜色中瞎勾八地搖曳得瑟。
    “因為我再也不想被那麽多雙眼睛注視著。”
    “有時候我隻想和那群普通人一樣……”
    “他們打我，我就還手；而不是被人霸淩時，還要思考如何反擊，才能不暴露自己……”
    “考試我就正常發揮，領獎發言沒什麽好藏的；而不是每次都要算好分數，踩著及格線安全過關……”
    “喜歡的女孩我就去追了；而不是每次轉校換班，遠離熟悉的麵孔，不斷重新開始……”
    “去他麽的炁體源流，去他麽的八奇技！！！”
    “我不想活得那麽累，什麽傳承奇技，有你就行了。”
    “哥，我不想背著任何人的遺願和希冀活著……”
    “去他麽的世界！去他麽的人生……”
    “啊啊啊—————！！！”
    一個四葉草妹妹頭的少年在夜色裏憤怒地呐喊著。
    樹枝在風中吱啞搖曳。
    升至中天的月光向西斜去，萬物的影子仿佛陡然間被拉長。
    張玄墨沉默地看著少年臉上兩行清淚。
    一旁的馮寶寶悄咪咪地用胳膊戳了戳張玄墨，瞪圓了黑葡萄般的眼睛??
    “墨哥，這種表現，在書上好像叫做悲傷。不過，悲傷是啥子嘛……”
    “洪水猛獸。”張玄墨淡然地回答著。
    月下的少女一臉懵逼。
    “一種最能侵蝕人的意誌、讓人變得軟弱退縮、沉溺過去、不斷下墜的情緒。”
    張玄墨一手指月，一手指地。
    “悲傷的情緒就像萬物的影子。但影子終歸是影子，不過是光的投影，一種體驗罷了。”
    “準確地說，他這不是悲傷，是悲憤。雖然這也是一種體驗。”
    “但是無論你體驗到什麽，當你能覺察時，你的覺知就會變成光線，照破妄念與無明。如同太陽升起，於是所有黑暗就不見了。”
    馮寶寶機智地撓了撓頭。
    “墨哥，窩發現窩沒有妄念噢。不過窩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
    女孩伸出大拇指，給張玄墨點了個大大的讚。
    “吃飯就是吃飯，睡覺就是睡覺，一天到晚想那麽多幹嘛，腦闊不疼嗎？”
    馮寶寶雙手抱在胸前，表示自己機智的一逼。
    “所以寶同誌，你這是……”
    “啊啊啊！！！”
    張玄墨的“天生六根清淨，仙人之姿”還未說出口，有人發出嘬死地叫聲。
    “我的人生要重啟啊——————！！！”
    樹林裏的張楚嵐一副我命不由我不由天的歪嘴龍王姿勢。
    “爆發吧，我的小宇宙啊——————！！！”
    “我不會再困惑！縱使之後有多少艱難困境，哥都會大笑著去麵對啊啊誒誒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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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賊，你再啊個沒完，我就爆了你的狗頭啊。”
    張玄墨拎雞仔一樣，把張楚嵐拎在半空中。
    “我的個親哥，我錯辣，嗚嗚嗚……”
    張玄墨看著麵前這倒黴玩意兒。
    認哥，人情，錢。
    三樣都到位了，他就順手撈一把這小衰仔。
    “張楚嵐，既然放棄炁體源流，這是你的選擇。”
    “那麽原本屬於你的命格，我背了。”
    張玄墨鬆手。
    張楚嵐懸空的雙腳一著地，便緊緊地抱住麵前的大腿，一把鼻涕眼淚糊在張玄墨棕褐色的工作服上。
    “我的個親哥，聽我說謝謝你，因為有你，溫暖四季。嗚嗚嗚嗚……”
    張玄墨看著張楚嵐比ak都難壓的嘴角。
    “還哭呢？我說，孫賊，你是不是演過頭了？！”
    張楚嵐一副難崩的樣子，就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警察也要美滋滋地笑出聲來。
    “那個嗬嗬嗬，就是我的個親哥哈哈哈哈，有你太好了！哈哈爺爺的事，我還是會調查的！”
    “不過墨哥哈，就是有時候哈哈哈，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有我自己的節奏哈哈哈哈。反正就是……我的個親哥，有你太好了！”
    張楚嵐捂著肚子笑出了眼淚。
    他看著張玄墨。他在世界上唯一一個家人，也或許不是。
    張予德那個不靠譜老爹不知道還在世不。
    總之。我的個親哥，不管你親不親，我都認了。
    如果某天你因為八奇技被卷入漩渦中，“局外”的我會用自己的方式，盡力讓你平安出離。
    馮寶寶看著笑似傻x，實屬傻x的張楚嵐。
    她感受了一下，準確地得出這樣的結論。
    “墨哥，他對我們沒有惡意。”
    張玄墨點頭，彈指間一顆無色的炁珠飛向張楚嵐眉心。
    一發【靜心咒】，樹林裏忽然沒了聒噪。
    張玄墨眯起眼睛，緩緩開口。
    “寶同誌，你還記得你提出的兩個選擇嗎？”
    “要麽繼承炁體源流進入異人圈開始大亂鬥，要麽放棄繼承過普通生活。”
    “而張楚嵐在這分岔的路口，作出了第三個選擇。”
    “可是不管他選什麽，隻要站在你這邊，不就一切ok？”
    馮寶寶拍了拍張玄墨的肩，一臉大道至簡的天真單純。
    “倒是你，背了他的命格，後悔嗎？”
    女孩對張玄墨眨了眨眼睛，眸子裏透出好奇。
    “對啊墨哥，你後悔嗎？一切的一切。”張楚嵐不知從哪兒鑽過來。
    “悔？”張玄墨淡然道。
    “宿命天成命中定，他人悔而我不悔。”
    “好一個命中定，讓我說，命運就是一種他媽的東西！”張楚嵐雙手叉腰，牛氣衝天地說著。
    不愧是要幹翻蒼穹的碧蓮。
    張玄墨勾起嘴角。
    命運，真的命中定？
    或者，在奮起反抗時，踩在腳下！
    那的確是一種他麽的東西。
    “說得好，哈哈哈！”張玄墨朗聲笑著。
    “哈哈哈哈。”
    馮寶寶歪頭，一邊看著張玄墨裂開的嘴角，一邊努力模仿學習著“快樂”的情緒。
    月下三人的影子交織在一起，像黑暗中一把點燃的篝火。
    遠處的樹林裏，一顆僵屍頭顱雙目閃過紅光，無聲地滾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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